莫姝禾懒得和他掰扯，自己拿了衣服就往衣帽间走。
秦子檀倒也识相，没打扰她，乖乖等在外面。
等下去之后，秦子檀又把她安排在吴莉娜他们身边，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我看到一个朋友，我过去一趟。”
吴莉娜提着裙摆，脸上尽是欣喜，似是许久未见的好友，她和两人说了一句便要走。
“去吧。”纪楠枫应了她一声。
此刻便只剩他与莫姝禾了，像是给了他一个开口的机会。
纪楠枫就如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突然侧过身对莫姝禾说。
“有个事，我想告诉你。”
“你说。”
莫姝禾语气平静，心却开始惴惴不安，纪楠枫能主动找她说的事，应该与秦子檀有关。
而他面色凝重，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电休克你知道吗？”
莫姝禾摇头，纪楠枫正要解释，她就低下头，掏出手机，开始自己查，打字的手指在颤抖，呼吸被堵住了一样。
她表面异常平静地看完那些描述，慢慢回道：“现在知道了。”
纪楠枫这才继续说，可莫姝禾又耳鸣了，她越听视线越模糊，不敢抬头，也不敢擦眼泪，只能任由那滚烫的液体洒落。
顺着脸颊到嘴角时，渗透进去，很咸很苦涩。
妆花了，她想走。
“这些，也是无意从一个朋友那得知的，他不知道，应该也不会告诉你。”
纪楠枫顿了几秒，语重心长地继续道：“所以，麻烦以后做决定的时候，再慎重一点，看到自己的朋友这样，挺难受的。”
莫姝禾没抬头，鼻音很重地应了一声，“好。”
得到肯定的承诺，纪楠枫松了一口气，可看到一滴眼泪砸在莫姝禾黑屏的手机上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他语气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询问。
怎么会哭呢？
即使两人单独的接触不多，可纪楠枫记得莫姝禾是很坚韧的人啊，别说哭了，甚至没见过她因为什么难受。
莫姝禾打断他，语气急促，“我去趟洗手间，失陪。”
她埋头往外走，行色匆匆，和周遭人人自洽的氛围格格不入。
走出秦子檀家的那段路，她脸上的泪水被风吹干了，她低头继续走，心里却在反反复复地重复那些话。
“他半年会做一次电休克。”
“或许是短暂的失忆又恢复了。”
“应该是因为你。”
电休克，可以短暂失忆，可很疼很疼，至少对没怎么受过伤的秦子檀来说，应该很疼。
莫姝禾浑浑噩噩地走，心如刀绞，她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可还是伤害了。
怎么做都不对，就连不做都是错的。
吴莉娜注意到那抹快步往外走的身影，蹙着眉，回来问纪楠枫，“你和莫姝禾说什么了？她怎么突然走了。”
纪楠枫也看出了莫姝禾的离开路线并不是去洗手间，只能如实说。
吴莉娜听他说完，既有惊讶，半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语气焦急，“她有抑郁症！你说这些会刺激到她的。”
秦子檀和她说过，尽量别把莫姝禾抑郁的事告诉别人，所以她连纪楠枫都没说。
“抑郁症？”纪楠枫惊讶，“我不知道。”
“她都自杀过，应该是很严重那种。”吴莉娜索性全说了。
“什么？”纪楠枫诧异了。
“哎呀，快找秦子檀过来。”
听到莫姝禾走了的事，秦子檀没一会就过来了。
纪楠枫和他说了具体情况，最后有些郁闷又自责地加上一句。
“我真不知道……”
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听完之后，秦子檀表情僵了一秒，立马掏出手机给莫姝禾打电话。
见纪楠枫貌似很愧疚，他安慰了一句，“没事，你又没说过分的话。”
这也是实话，而且纪楠枫那么说，也是站在朋友的角度。
电话通了。
没等秦子檀问，莫姝禾就主动交代，“我没事，我在家，就是突然很困。”
秦子檀松了一口气，柔声和她说，“没事就好，我现在回家。”
莫姝禾语气哽咽，她急忙说，“不用，你把那边的事情办完，我真的在睡觉。”
听着她的语气，秦子檀眼角有些发酸，他侧过身，深深吐出一口气才要求莫姝禾。
“那给我打个视频，我看看。”
“好。”莫姝禾应下，挂了电话，给他打视频。
她窝在沙发里，一小团，没开灯，四周黑漆漆的，可她的脸颊透亮。
这一切，只有她是真实的。
“就这样打着吧，”秦子檀说，“你睡吧。”
莫姝禾没回话，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背对着外面，曲腿侧躺在沙发上。
夜渐渐变深，等门口传来细碎声响时，莫姝禾立马察觉到有人回来了，她睁开眼睛侧躺着。
等秦子檀换了鞋走过来，往茶几上放了一袋东西之后，没开灯的坐在沙发上，莫姝禾便坐起来，朝他的方向看。
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眼睛，沉默对视着，似在诉说，却是无声的。
“醒了？”秦子檀的嗓音喑哑，不似那么轻松。
“嗯。”
莫姝禾伸手去拿手机，挂断视频，发现手机只有百分之九的电了。
她顺手把手机递给秦子檀，“没电了，”话里带着嗔怪意味。
“好，等会帮你充。”
秦子檀往她这边挪，接过她的手机之后，便蹲在沙发旁边，仰头看她。
距离拉近之后，即便是无尽的黑暗，也模糊不了彼此的视线。
“秦子檀，”莫姝禾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唤了他一声。
“嗯？”他眉梢舒展，轻轻哼出一声回应她。
莫姝禾用左手拍拍脚旁边的位置，示意秦子檀坐到沙发上。
秦子檀照做，落座的过程中，顺势抓住了莫姝禾的手。
“疼吗？”莫姝禾问，“电休克。”
“疼。”秦子檀垂眸，语气不假思索。
莫姝禾抬起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是眼角，她又问，“有用吗？”
“没有。”秦子檀这才抬头看她，表情真挚。
要是有用就好了，莫姝禾想。
她似开玩笑地说，“我也想去试试。”
“不准。”
秦子檀厉声回她，顺势抓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紧紧攒着。
莫姝禾歪头看他，笑着问，“为什么？”
“怕你把我忘了。”
“你不是说没用吗？”
“但是疼。”
莫姝禾沉默，无意识地深呼吸，空气很静，只有她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莫姝禾语气郑重地问，“你真的很想结婚吗？”
秦子檀没料到她会用这个问题突然岔开话题，眼里异样的光，多过惊喜的成分。
他伸手去茶几那摸索遥控，不由分说地开了灯，手收回来时，顺势捂在莫姝禾眼睛上。
等他自己适应了明晃晃的光线，他才放下虚掩的手掌。
秦子檀盯着莫姝禾微睁的眼睛，试探性地问，“如果我说想和你结，你会怎么回答。”
“那就结。”莫姝禾语气笃定。
秦子檀却犹豫着问，“因为今天的事吗？”
“不全是。”她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能不能等到你纯粹想和我结婚的时候，我们再结，”秦子檀叹出一口气，“不要因为过去的事让你压抑想法，说出这句话。”
她还不想，秦子檀能察觉出，她只是自责了。
而且莫姝禾还病着，他可不想自私地只考虑自己的想法。
莫姝禾压低脑袋，假意松了一口气，“那好吧，以后再说。”
她其实真的不想，没有理由的不想，自私地不想。
毕竟从小被爱包围的小孩，怎么可能需要她这种残次品呢，占了他曾经和现在的爱情，就不能再霸占他未来的婚姻了。
现在还能待在秦子檀身边就够了，其他奢望，她不想涉足。
秦子檀理了理她脸颊两侧被睡乱的头发，认真说道：“其实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其他已经不重要了。”
“嗯，我要永远在。”
莫姝禾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违心话，可她只想这么回应秦子檀，其他的话都差点意思。
“这话还差不多。”
“我饿。”莫姝禾往秦子檀那边倾倒，侧抱着他的腰背，左右轻轻晃着。
秦子檀抬手抚她的头发，语带笑意，“喏，盒子里的是猪蹄。”
“啊～”她开心地唤了一声，立马松了手。
“哼，”秦子檀的手还僵抬在空中，见她如此快地抽离怀抱，难免不满。
莫姝禾盯着盒子，没有立马打开，而是似神游一般，呆愣愣坐着，突然吐出一句，“对不起。”
秦子檀表情一僵，盯着她的侧脸，想问为什么道歉，可他又清楚莫姝禾的意思，想告诉她不用道歉，可她应该是很愧疚，才会难受完和他说对不起。
“嗯，是个乖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