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姝宁做不经意状,将一只手悄悄背到身后。
她狠掐掌心叫自己保持理智和清醒,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释怀笑意。
“顺带一提,你现在说是自由身,但既然仍在我府上,就还是我的私人财产。如果未来哪天哄得我高兴了,你这金丝雀儿想去找那男人便去找吧,只要出了这大门,很容易就能查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下落。”
百里姝宁的步伐未有迟疑,仿佛丝毫不介意崔赫熏的泪流满面,以及他那极力挽留的可怜姿态。
她踩着精致的跟鞋,步履坚定地向外走去。
鞋面上挂着的流苏上固定着几颗红色宝石,随着光影变化闪烁微光。
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行进轻轻摇晃,若是在一个寂静的环境下,还能听到那宝石珠子轻击鞋面的细微声响。
崔赫熏整个胳膊都从铁栏的缝隙中伸出,口中不断发出呜咽的声音,精美的衣袖花纹被铁锈染成一片,花团锦簇之上脏兮兮的锈迹显得格外刺眼。
他曾经因为不知藏匿的爱意和莫名的勇敢而失去过一次,而那种即将再次失去重要之人的预感,让他想要拼命地让那个离他而去的人带上他一起。
崔赫熏含混不明地大叫了几声,终于喊出了那个在心中无数次叫过的称呼:“姐姐!”
百里姝宁突然驻足,她听到了崔赫熏的崩溃哭叫,还有,挽留。
她眼皮低垂,静静地听着崔赫熏一次次唤她。
起初,只是一直毫无意义似的重复喊她姐姐,然后是一直在唤她名字。
撕心裂肺,执拗不屈,真符他的性子。
“百里姝宁!——姐姐!……姐姐!!……不要,呃呵——不要走!!!”
嗓子许久没有派上用场,他多说一个词,仿佛就要背过气去似的。
“姐姐!”
崔赫熏听到了她停下脚步的声音,仿佛受到鼓舞,叫到破音的哀求声和呼唤声回荡在塔楼里。
百里姝宁听到了他的无助、绝望,她竭力克制着回头去带他出来的冲动。
为了防着自己失控,她特意没叫管家带钥匙过来。
“求你!求你了!带上我!”
他的声音中充斥着浓稠的哀求与悲伤。
那卑微的声调,让百里姝宁的心像是被化为实质的一声声呼唤哀求狠狠地攥紧,抽搐着蜷缩成了一团。
她在今天在抵抗公爵的人马时,不知怎得冒出些隐秘的庆幸来。
还好他没与自己在一处,这样至少还能活。
生总比死要美好些,他还没得到幸福,死了未免可惜,她不舍。
自己给予他的这些物质和单方面爱意,不过是金玉其外的腐败鸟笼。
“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走!”
“呜呜呜……别走……姐姐,别留我一个人……”
百里姝宁默然不语,弯着腰将鞋子脱下,提在手中,然后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石阶上。
她走路的动作轻盈而缓慢,像一只悄然行走的猫儿向下走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管家一直安静地跟在后头举着蜡烛为她照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读懂了主人的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