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神医稳坐在床边,为太子把脉完,伸手按开太子沉重的下眼睑,看到浑浊的眼白,收回手指,扒开太子松松垮垮的领口,看见变了色的皮肤,皱起眉头。
他向凌丰侍卫询问太子病后的异状。
凌丰没有保留的据实回答。
听着凌丰事无巨细的阐述,闻着混合了呕吐和中药的难闻气味,神医的眉头皱得更紧。
江玉晴见神医表情凝重,许久也不出诊断结果,心里沉了沉,在他干坐着思索时,抱有一丝希望的,插嘴询问他:“神医,殿下的病情很严重吗?”
神医回看太子一眼,“江小姐不是都看见了吗,何须问我!”
他说的很不客气。
江玉晴耐着性子再问:“神医可有办法医治?”
“无法,若明日还研制不出解药......”
神医没有往下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未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
“神医的意思,殿下是中毒了?”江玉晴的心砰砰乱跳,她一直以为殿下突发疾病,想不到竟然中毒了。
“难道太医院没诊断出来?”神医也没给太医院留面子。
江玉晴瞪了眼周院判,却什么也没说,转头看向凌丰。
凌丰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开口,江玉晴不是太子府的人,替太子教训人算怎么回事,况且殿下现在生死未卜,贸然得罪太医院的人,很不明智。
凌丰:“周院判,您还是亲自向陛下解释吧。”
周院判听了,颤巍巍向静躺在床上的太子叩头,“本官不才,请殿下恕罪。”
太子已经昏迷,当然没法治他的罪。
凌丰知他在作样子,未理睬他,转头看向神医,“神医可有法子救殿下?”
“暂时没有,不过我会尽力。”
凌丰送神医出去。
临出卧房门前,冷冰冰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各位大人请随在下进宫面圣。”
说完,没给太医回话的机会,转身就随神医走了。
这个时候,周院判一点颜面也不要了,卑躬屈膝的跟在凌丰身后,恳求凌丰在皇上面前美言,千万不要提诊不出殿下中毒一事。
凌丰连个余光也未给他,更没回答一句话。
外面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云舒走在冯喜姑姑屁股后面,看她走路时,上半身都不带动的,只有屁股轻微扭动,那前后抖动的下半身裙摆,可以看出她在走路。
这仪态做的比大部分嫔妃还要好,怪不得能成为一国之母身边的掌事姑姑。
云舒给与冯喜姑姑比较高的评价。
这一路,冯喜姑姑半句话也没跟她说过。
一进皇后寝宫,云舒就见丫鬟们个个规规矩矩,无闲聊和偷懒的,都一脸畏惧的给冯喜姑姑行礼。
冯喜姑姑连个眼皮也没抬,径直领她进入房里。
皇后摇杆挺直,端坐得高高在上,很有威仪。
“医女沈云舒恭请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凤体康健,福泽万年。”云舒场面话张口就来。
可她跪在地上,磕着头,许久也没听见皇后让她起来的声音。
只好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感觉腰酸了,膝盖疼了,小腿承受着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的不过血,有些酥麻感了。
皇后像算准了她快坚持不住时,才发话了,“抬头回话。”
得,下马威!
云舒便照皇后指示,直起上半身,慢慢抬头看向皇后,腿依旧跪坐着。
长明躲在屏风后,透过缝隙看见云舒的窘迫样,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在云舒那里吃了不少亏,只盼着皇后姑母好好修理修理这个脾气硬的妖女。
皇后看了眼立在身边的冯喜姑姑。
冯喜姑姑心里神会,挺着脖子,一脸严肃的吩咐云舒近处的小丫鬟,“沈医女初次见皇后娘娘,该敬的茶不能少。”
丫鬟马上应了一声,回身走到附近桌子前,双手端起托盘上的茶盏,屈着膝,弯下腰,送到云舒面前,“沈医女,请。”
云舒心中冷笑,她一个小小医女,又不是嫔妃,为啥要给皇后敬茶?
但放眼整个后宫,皇后的官最大,她得罪不了。
便双手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
她的手刚拢过来,还没碰到茶盏,丫鬟就提早松开双手。
那茶盏顺着她两个手心往下掉。
幸亏她反应迅速,刚脱离手心就给接回来了。
可这一接不要紧,刚碰茶杯,她差点又脱手了。
真烫!快赶上滚水了。
只好用十只手指以弹钢琴的动作,交替端着。
即便手指轮流解放,还是感到火辣辣的疼,这痛感直达心底。
可算体会到十指连心的痛了。
云舒铁了心不出错,选出打算牺牲的六根手指,按上炙热的茶杯不再动,立直后背,膝盖代足,向皇后跪走过去,脸上依旧保持平易近人的微笑。
她从进迈进这间房,见到皇后那张生人勿进的脸,就清楚得很,皇后等着她出错,好有借口狠狠处罚她,为长明报仇。
就算她不主动出错,皇后也会使手段让她出错。
见她没有烫的扔掉茶盏,没有大呼小叫的失礼于中宫,就连那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倒让冯喜姑姑纳闷了。
询问式的望了眼递茶杯的小丫鬟。
小丫鬟摇摇头,表示没弄错。
云舒忍住膝盖骨摩挲地面的疼痛,和手指连心的钻心痛,拖着毫无保护措施的双膝,愣是跪行到皇后面前,挺着腰杆,抬起下巴,尽量与皇后直视,“医女沈云舒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长命百岁。”
既然皇后之前让她抬起头来,那么她就有理由一直抬着,跟皇后直视,不肯低下头。
皇后也近距离注视着她的脸,明明她笑容平和,没有一丝攻击力,但那纯粹无暇的目光,看的皇后浑身不自在。
皇后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想自惭形秽的避开。
云舒见皇后不接茶,也不急,表情和动作依旧。
她想着反正痛感已钻心,手指被烫的快没知觉了,忍一分钟和忍一小时没什么分别。
她能等的起,耐心也有的是,就看皇后是否有足够的闲暇时间,陪她继续玩这场找茬游戏。
皇后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来接茶盏。
可刚触碰到茶杯边缘,就感受到巨烫。
皇后自小就熟学仪态,能保证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端庄形象。
现在也不例外,她感到烫也不松手,只手指停顿一下,便接了过来,再用力朝云舒摔去。
云舒没有躲闪,睁着眼睛接下这杯茶。
茶杯砸在她额头上,刚出锅不久的滚烫热水泼了她半张脸。
才一会儿,额头就渗出血来,倒没到往下流淌的地步。
她庆幸着,还好这杯茶里的水已放置了半晌,要是新出锅的,那就非破相不可了。
“用这么热的水敬茶,你是想烫死本宫吗?”皇后想出理由发难了。
长明方才见云舒没有出错的去皇后跟前敬茶,失望极了,又见她被姑母砸,顿时转换上笑脸,就差放鞭炮庆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