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一天的课,刘禅也着实有些累了。马车回府的路上就在车里睡着了。等到了家,被侍卫叫醒,才一步一个哈欠往卧房去。
过了前廊,刘禅发觉这家里有点不一样了。
内院以前是没有守卫的,现在不止有,还都带着刀。
“戒备等级明显加强了呀。”刘禅暗暗盘算:“老爹这是真让小后妈给吓着了?”
刘禅这个猜测其实只对了一半。若区区三十个女兵就能吓破左将军的虎胆,那他几十年出生入死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担心是有的,害怕还不至于。再说这也不是战场,人家吴侯的妹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喜欢玩个暴力角色扮演,你也不至于调动大军给人团灭了吧?
刘备不过是把孙夫人带着三十名女兵这事告诉了赵云而已。当然,以赵云的稳重和谨慎,得知这个情况他一定会有所准备。
这不,内府就有了亲卫站岗么?
孙尚香起床见府内增派了守卫,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心想你知道害怕就好,省的老来烦我。
可刘备不来烦她,她自己却烦得要死。毕竟才来了一天,哪哪都不习惯。这将军府后院说大不大,也没有江南庭院的别致,看了一天早就腻了。实在无聊,换上一身戎装,跟三十个妹子在院子里练起刀枪来。
佣人们全都吓傻了,心想这新夫人跟甘夫人可真是一点都不一样。甘夫人门都不怎么出,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哪像这位新夫人,一言不合就玩刀子?
孙尚香舞一会儿剑,远远看见刘禅从外面进来,感叹这小孩大概是将军府里唯一能跟自己说话的人了。
“阿斗。”孙尚香放下剑,叫住刘禅:“你一整天跑哪去了?出门也不打声招呼,当我不存在啊?”
刘禅心想你这不是没事找事么?我出门的时候你在哪儿呢,难道我还跑你卧室里掀开被子跟你说我要去上课了?
“呃,香姐,你这身打扮,是在府里憋坏了吧?”香姐故意找茬,刘禅也就不留口德了,就拿话激她。
这话正戳在孙尚香心窝,不由露出一脸哀怨,撅着嘴回答:“可不是,这府里一点儿意思也没有,要是天天这么待着我非闷死在这儿不可。”
“嗯,那倒是。”刘禅的脑袋也耷拉下来,一副共情的模样,转脸又问:“哎?香姐,我看你练武练得挺好,能教我不?”
孙尚香最喜欢听人夸她武艺好,听完一脸得意,可又听阿斗说要学,脸上的得意变作嫌弃:“教你?你才多大?学不会!”
“别呀!”刘禅心想这府里可不能只有你一个人不讲理,论不讲理你还得往后排排。拉着孙尚香的裤腿不放,摇着脑袋耍赖皮:“有道是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香姐你教教我呗,我年纪虽小,可身体好呀!不信你看。”
刘禅说罢撩起衣服,露出肚皮来,吓得孙尚香赶紧闭眼:“我不看我不看,赶紧穿好!再胡闹我打屁股啦!”
刘禅摸不准她是不是真敢打,连忙把衣服放下,继续扯住孙尚香的衣服闹:“放下了放下了,那你答应教我武功呗,难道要我叫娘才肯?”
“不要!”一听要叫娘,吓得孙尚香蹦起老高,差点把刘禅带倒:“你别叫娘啊!我教,只要你不叫娘,我就答应教你!”
“嘿嘿——,香姐,你看你早答应我不就好了,费这事。那我明天上完课你教我,我先回去歇着了。”
刘禅露出个戏谑的笑脸,就要开溜。孙尚香心想我堂堂一个女丈夫,让你个小毛孩戏耍?上前一把扯住衣领,把刘禅拎了起来,嘴里念叨:“既然要学,干嘛等明天,现在就开始!”
说罢把刘禅拎到院中,命令道:“扎马立桩,两刻时!开始!”
刘禅无奈,苦着张脸求饶:“香姐,我今天累成狗了,明天再练呗?现在真没劲儿。”
“你懂什么?越是累的时候越能锻练意志,老实扎好,别让我打屁股。”孙尚香板着张脸不肯通融。
刘禅无奈只得扎个马步,孙尚香站在旁边看着,突然笑道:“累成狗?哪有人把自己比作狗的?”
“姐姐,你的神经回路一定很长。”刘禅没好气地想,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与公安的安逸不同,长江对面的江陵城却是刀光剑影。曹仁不愧是名将,两万人马猫在江陵大半年了,周瑜愣是啃不下来。这可就让打了一辈子仗的周大都督太尴尬了。
东吴水军在江面上纵横无敌,这一上岸全成了软脚虾,三万多人白天黑夜的攻城,没把曹操拖死,倒快把江东拖死了。
曹仁每天站在城墙上龙精虎猛的,一副看我耗不死你的样子。
前次催促粮草时吴侯给了回信,客气的措辞下表露出的不满已相当明显。为了支援前线,南方的税赋加了两成,山越各部怨声载道,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闹起来。
周瑜心里也急呀,但想了各种办法就是没法击退曹仁,你说这让一向顺风顺水的周都督如何受得了?
周瑜看着地形图,心中盘算:“攻城战打了许久,曹军没有丝毫溃败的迹象,硬攻这条路走不通,得另想办法。”
大都督正在思索,卫兵来报甘宁求见。
周瑜说了个请字,继续看他的地图,头都没有抬。甘宁进得大帐,见都督正低头研究地图,恭恭敬敬行礼:“末将甘宁,拜见大都督。”
公瑾这才抬头,招呼甘宁坐下,问:“兴霸何事而来?”
“大都督,末将有一言,不吐不快。”
“哦?”周瑜闻言,放下地图抬头来看甘宁:“但讲无妨。”
“曹仁守城有方,曹军士气高涨,照此强攻我军难有胜算。”甘宁也不客气,把吴军的窘境抖了个底掉。
周瑜没有表态,反问:“可有对策?”
“都督,强攻不成,只有设法切断江陵城的外援,将曹仁困在城中,待其军心大乱时再一举攻克。”
公瑾闻言点头:“兴霸,你我想到一处了,你来看。”周瑜说罢,摊开地图,甘宁起身上前两步,与周瑜一起观看。
“江陵与曹军后方有三条通道。一条沿汉江走水路至襄阳,赤壁之战曹军战船尽毁,这条路他走不成;二条沿官道北上走陆路至襄阳,这也是当前曹军的补给路线;三条向西经夷陵北通上庸,如果我军切断江陵与襄阳的联系,那这条路就是曹军最后的退路。”
甘宁今天来就是为了夷陵,当即请战:“大都督,末将熟知夷陵地形,请领一支军前去拿下夷陵城,切断这条路。”
“好!”周瑜当即批准:“我给你三千精兵,令你星夜赶往夷陵,拿下夷陵城后,坚守在此,阻止曹军通过。”
“得令!”
甘宁喊一声,领了令牌出账去了。周瑜继续盘算如何阻断襄阳的官道。由于吴军陆战实力不如曹军,因此对江陵的攻击只在东南西三个方向,北面始终无力染指。
为策应曹仁,曹操已将乐进调至襄阳,又使满宠驻守汝南。一旦插到江陵背后,若襄阳与江陵的曹军南北对进、两面夹击,到时候别说围困江陵城,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周都督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一条万全之策,叹了口气,心想那就先这样吧,等甘宁拿下夷陵,看曹仁的反应再说。
甘宁不愧是虎将,领了将令一刻也不耽搁,点起兵马连夜出寨往夷陵杀去。三百里的水路一日一夜即到,曹军在夷陵只有五百人,见吴军杀到,未作抵抗主动撤走。
甘宁兵不血刃占了夷陵城,命部队一面准备守城物资一面休整,同时派出哨探侦察道路上曹军的动静。
却说曹仁在江陵与周瑜对峙了大半年,早已习惯了吴军的攻势。这日正有条不紊地听各部汇报城防情况,忽然收到夷陵失守的消息。
“什么?”曹仁闻言跳了起来,再确认一次:“你再说一遍?”
“禀将军,吴军三千偷袭夷陵,守军弃城而走,夷陵城已被吴军占据。”
曹仁闻言暂停了汇报,跑去地图前指指划划,良久才抬起头来说:“周瑜偷袭夷陵,这是要断我军退路啊。夷陵一失,江陵城仅剩襄阳官道这一条路与后方连接,若吴军再来袭扰,我军危矣。”
“将军,既如此,末将请命领军前去拿回夷陵。”牛金自告奋勇。
“好!牛将军,命你带一万人立刻出城,沿大道赶往夷陵,务必拿下夷陵城,赶走城中吴军,为我军打开通路。”
“遵令!”
牛金领了将令退下,曹仁又命人拿来笔墨,亲自给乐进写信,要他从襄阳出兵,保护官道。
“周瑜在城下赖了大半年还不死心。想截断后路困死我,可也做的太明显了。”
曹仁一面接着看地图,一面自言自语。两旁的部下面面相觑,不知主将这是在研究对策还是单纯给自己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