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反攻夷陵的大军走了七天才到达战位。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要攻城就得带重型器械,行军速度便快不起来。
甘宁在城头看到牛金的大军吃了一惊。他虽然料到曹军一定会反扑,但却没想到人家第一把就梭哈了。来的人多不说,还带着重型装备,相比之下,自己这三千人可就显得太寒碜了。
到了城下,牛金也不浪费时间喊话,直接下令攻城。曹军将士们将攻城用的投石车、云梯、冲车、弓弩等一一备好,先用投石车轰炸一阵,开始了攻城战。
在江陵是吴军在下面攻,曹军在上面防,到了夷陵全颠倒过来了。可问题是夷陵城又小又矮,跟江陵可没法相提并论。甘宁让敌军一顿乱轰,知道今天这事没法善了,抽出腰刀对部下喊道:“大都督把阻断敌军后路的重任交给我等,弟兄们,随我挡住曹军,死也要守住城池!”
吴军将士齐声喊是,从城垛后面闪出身形,拿起各种守城器具与底下的曹军开始了战斗。
通常而言,攻城一方会比守城方付出更大的伤亡。但夷陵的情形有些特殊,甘宁属于孤军深入,唯一的通路是到江陵的水路。但曹操大军一来,这条路就被阻断了,想要围困曹仁的甘宁自己反成了被围困的对象。
一场攻防战打到天黑,牛金鸣金收兵,回寨休整。甘宁却不能休整,他趁着天黑赶紧安排人偷出城墙,去江边乘船疾速前往江陵请求援兵。
周瑜这里正在部署去当阳设伏截断官道的事,甘宁的求救信就到了大帐。众将得知内容后噤若寒蝉,吕蒙跨步而出,禀道:“大都督,兴霸一向胆气过人,今来求救可见事态危急,请都督速速发兵,不可延误。”
周瑜点头,却没有下令发兵救援,迟疑道:“若起重兵去夷陵,万一曹仁突袭我大本营,我军就将被困死在江陵以西。”
“大都督,甘兴霸乃东吴大将,屡立奇功,岂可不救?若任其被曹军所败,我军士气必受重挫。”
“兴霸当然要救,只是这大本营却须有一得力之人防守,免我后顾之忧。”周瑜说罢,拿眼神去扫众将,看到凌统时停住目光,问道:“凌统将军,若令你代我守住大营,能称职否?”
凌统闻言拱手行礼,答道:“大都督,以统之能,只可保大营十日安全。”
吕蒙闻言说道:“大都督,我带三千人轻装急进,都督带大军随后而来,与兴霸里应外合,十日打个来回绰绰有余。请都督即刻下令!”
“好!凌统,命你代行大都督之职,守卫大营十日;吕蒙,领三千精兵先行,我自领精兵一万随后,先一口吃掉曹仁这支部队。”
“谨遵都督将令!”
众将齐声答应,东吴军营立刻行动起来。大批精锐赶往江边乘船出发,吕蒙的三千兵先行,赶到夷陵时曹军还在攻城。吕蒙顾不得休息,令部队立刻冲击曹军侧翼。
曹军的注意力都在夷陵城上,哪曾想江边会杀出人来?一个措手不及,被吴军冲得东倒西歪、队形大乱。牛金眼看侧翼形势不妙,亲率中军赶来,将吕蒙挡住。
城头上甘宁见到吕蒙旗号,知道是援军到了,立刻组织队伍开门出城,策应吕蒙。牛金虽勇,却也应付不了吕蒙甘宁二人的夹击,战不多时就乱了阵脚,无奈鸣金,退回营寨。
夜晚,周瑜的主力从夷陵城下游登陆,绕到了曹军营寨的东面。甘宁吕蒙则将部队埋伏在营寨西面。到了亥时,两边一起点火,喊起杀声同时向曹营发起攻击。
牛金的防御力量都集中在了西边面向夷陵城的位置,不料吴军主力却从东面破营,一招不慎,被周瑜攻了进来。曹军立刻大乱,黑夜之中全没了章法,被敌军左冲右突,军心再也提振不起。
牛金后悔不迭,见大势已去,只得集中部队死命向东突围,好不容易撕开一条口子,带着残兵逃了出来,装备辎重尽数遗失。
牛金损兵折将,灰溜溜地退回江陵时,周瑜吕蒙的援军早已乘船返回营地数日。
这一战歼灭曹军三千,是江陵攻坚战以来的最大战果。比战果更大的收获是吴军从此在心理上不再畏惧与曹军陆战,这一场胜利让官兵们看到,只要指挥得力、战术得当,曹军也并非不可战胜。
周都督心情大好,犒赏三军,尤其重赏吕蒙、甘宁、凌统三人。
曹仁输了一阵,又丢了夷陵通道,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襄阳的官道上。要是这条通道再被吴军阻断,他在江陵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当晚,曹仁叫来刚刚败回的牛金,叮嘱道:“牛将军,胜败兵家常事。今失了夷陵,去襄阳这条官道便不可再出意外。将军可领兵出城,在当阳一带隐蔽待机,若遇吴军堵路,趁他立足未稳冲杀一阵,我却从江陵城中率军夹击,可获全胜。”
牛金见曹仁还肯任用自己,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抱拳施礼,赌咒道:“谢将军不弃之恩,牛金此去定要斩将夺旗,若再失败,提头来见。”
曹仁为其壮行,牛金带着三千骑兵连夜出了北门,往当阳而去。
周瑜既拿下了夷陵,后面的重心自然是堵住官道困死江陵城。日前这一场胜仗让他增加了不少信心,反复斟酌后,命吕蒙、凌统二人各率五千人去当阳下寨,互为依托,把官道挤在当间,实现合围的目的。
吕蒙、凌统领了将令,走出大帐犯了嘀咕。凌统问吕蒙:“子明,当阳地形开阔,无险可守,若曹军攻来,如何抵御?”
吕蒙回道:“都督只要卡住官道,我二人将营寨下在道路左右,深沟高垒,曹军来攻,坚守不出可也。只要切断曹仁的退路,江陵城便撑不了太久。”
“但我军前出当阳,被江陵城阻断,如何补给?”凌统问道。
吕蒙笑答:“公绩勿忧,都督既让我二人前去,自有补给之法。”说罢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在土地上画起图来,边画边解释:“当阳以北四十里双河口,有象河与汉水相连。我二人将营寨下在此处,便可由水路补给,曹军能奈我何?”
凌统闻言,反复再看,这才释然。同时也对吕蒙暗暗佩服:“我二人同领的将令,他却能将当阳地形熟记于心,胜我多矣。”
于是两员大将点起一万兵马,备好了战船登船北上,沿汉水逆行,至象河口。由于象河河道狭窄,战船不便进入,吕蒙便下令全军登岸,沿着河岸向双河口进军。只让运载物资的货船跟在队伍后面驶入象河,战船则停在汉水边待命。
行军还算顺利,二十里路半日即到。到达预定地点,吕蒙所部五千人在北布下一个半圆防御阵型,凌统所部则从货船上卸下物资,开始安营扎寨。
刚把木桩卸下船,变故就不期而至。只听一阵轰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近。吴军官兵循声望去,见西边一大堆骑兵正踏着尘埃呼啸着杀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奉命出城寻找吴军的牛金。却说牛金当日领了曹仁的将令,率领三千铁骑出了江陵,一路向北来到当阳。牛金这次可学乖了,将部队驻扎在一片树林之中,只派出哨探沿着道路与河岸侦察。
东吴的船队距离象河二十里,牛金就收到了消息。他一面让部队停止休息准备战斗,一面加派人手监视敌军的一举一动。等吴军停止行军准备卸货的时候,牛金才下令行动。
骑兵缓慢行进至距吴军二里开外的距离才开始加速奔跑。他们没有从北向南去硬碰吕蒙的防御圈,而是沿着河岸自西向东冲击凌统的队伍。
凌统的运气总是这么背,搞个基建都会被人碰瓷。由于曹军巧妙地绕开了吴军的防御部队,冲进阵型后方的时候几乎没遇到任何抵抗。凌统的兵忙着搬东西找工具,手头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让人一次冲锋就损失上千人,人家却无一人伤亡。
曹军一击得手,掉过头来再从东向西冲杀一遍。吴军纷纷扔下手里的工具,到处去找兵器,这哪还来得及,让人家再冲一次,又损失了五六百。
整个过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等吕蒙反应过来曹军已经完成了两次冲锋。吕蒙不敢散乱了阵型,否则根本挡不住骑兵,只得缓缓向河岸靠拢,压缩曹军的冲锋空间。
凌统那边也命令部队向吕蒙部靠拢,两股军队汇合后,结成一个圆阵,吕蒙转到正对曹军的方向掩护,凌统的部队则忙着穿戴护甲,收拾兵器,准备战斗。
曹军再次发起冲锋,却没有去硬扛敌阵厚实的中部,而是利用骑兵的速度与冲击力擦着阵型的边缘进行打击。吴军则以盾牌和长枪形成防护,阵中心的弓弩手则放箭还击。
自从骑兵出现以来,步兵对阵骑兵的致命弱点就是步兵移动缓慢,而骑兵始终保持着高速运动状态。因此步兵只能采取消极防御,被骑兵牢牢掌握着战场主动权。
有经验的骑兵指挥官会时刻调整队伍的攻击方向,从敌军最薄弱的点撕开伤口,逐步扩大战果。对于吕蒙凌统而言,坏消息是,牛金恰恰是这样一位有经验的骑兵指挥官。
随着魏军的不断冲击,吴军不断地出现战损。当然牛金的骑兵也有损伤,吴军毕竟占据着兵力占优,阵型稳固,牛金想要冲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吕蒙见这形势,知道已经无法扎营,遂命令部队保持队形密集防守。牛金冲了几次,无奈吴军防御得太严实,始终无法突破。看看战马已显疲态,只得下令后撤暂歇,只留一队哨探盯住吴军,另外派人去江陵向曹仁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