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绮苡接住知春,将人平放在地上后,眼含泪花一步一步朝着男人走去。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无论结局如何,都不该牵扯旁人。
她与知春的主仆情谊不是她送命的理由。
“靡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她朱唇轻启,清冷的嗓音里夹杂着说不清的缱绻温柔。
可惜,失了神智的男人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谁也不知道当初庙宇中杀红了眼都不忍伤她一根发丝的男人为何今日竟能对她刀剑相向。
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匕首距女子的胸口也只剩三寸之近,距离还在缩减。
正当这时,男人突然伸出左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对方,眉眼拧作一团,似是在挣扎着什么。
猝不及防被推得后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子的洛绮苡察觉男人的不对劲,心底袭上一阵喜意,她的靡哥哥醒了。
然而下一瞬又叫她失望了,男人有一次向她发起进攻。
她立刻想起大师方才所言。
破局在她。
既在她,那便该由她来决断。
一切在她。
现在那壳子里的可不止她的靡哥哥一个。
一个寄生虫,也配在这儿瞎掺和?
脑子清醒了的女子抬手拔下发髻上的簪子,朝上一抛,回到她手中的便是一把长剑。
姣好的面容上飞舞着几缕发丝,为她添了几分唯美冷傲。
本还残存一丝意识的男人早已彻底沦为无意志的怪物,脚尖点地,举着匕首扑向女子。
洛绮苡一个转身,避开刀锋,青丝被削落了一缕,在半空中飘舞,被风带入崖底。
她在防守的同时抬脚踹上男人腰侧,握着长剑与男人一来一回打斗着。
但两人一个下了死劲儿打杀,一个刻意避着对方要害,再加上洛绮苡本就有旧伤,到了后面,她便渐落下风。
被汗打湿的几缕乌发黏着她的脸颊,夕阳下的蓝衣染血,身体上的痛让她只觉荒唐。
这就是她的宿命吗?
被亲人不喜,被爱人打杀?
修长的睫毛挂着两滴水珠,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她不信命。
她想再搏一搏,看看上天这次会不会站她这边。
于是,一袭蓝衣的女子手腕蓄力,将剑朝着男人的胸口处抛去。
男人本能地避着刀剑,剑刃擦着他的外衣飞过。
本以为洛绮苡会毫无疑问失去还手之力,却正对方中下怀,蓦然被人扑倒。
洛绮苡本就没想着能刺中他。
男人的实力她多少是了解的,不可能因为失了理智就真成了废物。
她真实的意图是将对方推倒,近身搏斗。
他的身体有什么弱点,她再清楚不过。
只要抢了他手中的短匕,她有八成把握制服他。
被扑倒的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竟被对方一膝盖顶住下腹,手中的匕首松了几分。
紧跟着,他的喉咙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手上的力度又紧了几分。
两个人彼此打斗着,好几次刀尖险些刺中洛绮苡,都被她将将避开。
后来,她渐渐体力不支,左肩被划了几道血印,潺潺流着的血在提醒她,她好像要输了。
一道银光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刀尖正对着趴在他身上的女子的后心。
这一刻,女子竟上嘴咬上男人的脖子,喉咙处牙齿的咬合让他愈发想要直接结束这一切。
刀尖即将刺上女子时,一股花香飘进男人鼻腔里,脑子顿时清明了一息。
他立刻推开匍匐在他身上的女子,之后并未收力,而是任由匕首深深没入他的胸口。
刀口刺入血肉的声音在宁静的旷野中显得异常明显,双手撑地的洛绮苡心口一滞,清澈见底的眸子里瞬间充盈着水雾。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痛楚。
她只觉胸口处如同被千万只虫蚁咬噬,又麻又痛,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时隔多日不曾心意相通的两人再次注目向对方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聿靡抬了抬手,艰难地拭去女子眼角的晶莹,桃花目里是一汪清泉。
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味,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说出口却不敢张口,他怕吓着自己的小姑娘。
可血还是顺着嘴角流出来,桃花目里满是无奈,其中还夹杂着庆幸。
若是他不在了,他的小姑娘,往后该怎么办?
透过这双眼,洛绮苡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心甘情愿。
傻子!
没必要的。
他已经那么苦了,可以自私一点的。
洛绮苡含着泪摇头,鼻尖发红,哽咽到说不出话,“不……不要……别抛下我……”
她连滚带爬到男人身侧,粘上灰土的手拉着他的大手紧贴着她的脸颊,泣不成声。
湿润顺着男人指尖流到掌心,几不可察颤动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男人唇瓣翕张,她立刻凑上去听。
而下一刻,他的大掌垂落下来,砸在地上,带起一缕灰,宛如他不断流逝的生命。
一字半句都没有听到的女子仿佛被人抽了魂似的,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没有哭闹声,只有悲伤四溢。
哑着嗓子呢喃着“有没有人能来救救他?求求了……”
天色已黑,四围一片漆黑。
林家人举着火把四处寻人,好不容易找到人,看到的却是那两人手扣着手一同倒在悬崖边上,不知生死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