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风光无限好,天边云卷云舒,一切看似恬静美好。
因着上山祈福的原因,洛绮苡此次出行并未大张旗鼓,只带着知春和一个车夫坐着马车出了皇城,往沧云山去。
都言沧云山的神佛最具灵性,只要去求,皆能达成所愿。
她也想试试。
看看神佛是否真的能助她美梦成真。
她太想他了。
每看见他的躯壳,她的心便如同被一双大手撕裂一般。
可她还要反反复复经历撕裂后皮肉弥合,继而再次被撕裂的痛苦。
诸天神只,从未厚待她,唯一一次偏爱,大抵是叫她遇上靡哥哥吧!
这一次,她祈求神明,再看她一眼,把她的爱人还回来。
梳作妇人髻的女子一身点缀着绣花刺绣的烟蓝色衣衫跪在蒲团上,双手合拢,虔心祈祷。
她面前的金身佛像满目慈祥,偏偏不能听不能看亦不能言。
待薄暮来临之际,女子终于起身准备回宫。
行至院落时,一黑眉白须的方丈满脸褶子,手持金丝楠木佛珠串,半阖着眼开口:“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洛绮苡闻言停下步子,心下虽有疑惑,但还是回过头看向他,“请问大师有何指引?”
“不敢言指引,老衲观施主为有缘人,故以解惑。
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世人愚迷,不见般若,口说般若,心中常愚,常自言我修般若,念念说空,不识真空。
施主身处局中,亦是破局之所在,阿弥陀佛!”
洛绮苡听完思索片刻,似是心有所悟,眉舒目展。
正打算向大师道谢,却发现眼前早已不见其踪影,只好笑了笑,自顾自说了句“多谢大师”。
回去路上,她与知春同坐在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里。
风吹而来,掀起车窗的帘子,映入眼中的是青山万里。
洛绮苡伸出素手,挡住即将下垂的帘布,静静欣赏外面的风景。
时光好似静止在这一刹那,若是能预知即将到来的一切,她宁愿这一刻冻结时空,不再前进。
车马依旧前行,车轮轧过路上的石子,一如寻常。
只是,若再细看一番,便能发现,一侧的木轮轴已经开始渐渐脱离车轮了。
车上的人尚不知这,但脱离轨道的车终究会走错路,脱离轴心的车轮亦不可能一直往前走。
嘭——
剧烈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马车内的人仰马翻。
车厢里一瞬间翻天覆地,惊慌失措声起。
没了车轮的车厢被马拖在地上摩擦着,摇摇晃晃。
驾车的车夫早已被甩了下去,极快的车速使得洛绮苡不敢轻举妄动。
即便自己跳车,身边的知春却不能。
她迅速冷静下来,大脑思考着如何应对。
疾驰的骏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马不停蹄地飞奔着,女子的心始终无处安放。
里面的两人不知将往何方,可外头发了狂的马正朝着悬崖奔去。
眼看着,离悬崖至少十几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抹黑影飞来,试图以血肉之躯抵挡马匹前进的步伐。
黑靴不断朝着悬崖的方向滑去,车厢里的洛绮苡似是心有所感,恰巧风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映入眼帘的令她不可置信,眼看着那人马上面临生死关头,她失控大喊一声“不要!”
万幸,在距悬崖一步之距时,马终于停了下来。
而后,男人冷着脸砍断拴着马匹与车厢的绳索,将马扯到一边机械地一拳一拳砸上去,骨节发红破皮,渗出丝丝血迹。
不多时,健壮如飞的骏马便倒在悬崖边上。
“是你吗?”
女子声音低落中掺杂着期待,不用想也知道眼前人对她的意义重大。
就在男人想要回应她时,变故一瞬间发生了。
倏然间,男人瞳孔猛缩,眼珠子几乎全是眼白,渐染上浓烈的杀意。
黑色的长靴踩在土地上,带起些微灰尘,一步步靠近满心期待着他的女子。
不知何时,他手心已握上一把短匕,而洛绮苡见他这般,全然忘了该作何反应。
他回来了。
为何却要以这种方式待她?
她知这非他本意,却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
深爱的两人,如何能受得住来自对方的无视伤害?
一滴清泪滴落,砸在地上,却引不起男人的一丝注意。
“靡哥哥……我是苡苡……”
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夹杂着啜泣声。
扶着她的知春心中的恐惧更甚,可她不能逃。
娘娘身边只有她了。
即使她一个小小奴婢贪生怕死,但同样忠于主子,绝不离弃。
等会儿若是陛下真要伤害娘娘,她哪怕拼了性命也要拦住他,让娘娘逃出去。
想着,她便上前半步,用半边身子挡住男人看向身后女子的视线,强装镇定喊着:“谁也不能伤害娘娘!”
而就在她刚说完这句话,随之而来的是后颈猛地一痛,黑亮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之后便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