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好了,你也不想想,我要那个废物一百年的魂灵干什么?”扶疏不想再进行这个没用的话题了,他拿过食单,想要找点儿什么有用的吃。
否则,他真怕他直接把对面的人吃拆入腹。
他可真的是太饿太馋了。
“干什么?我哪儿知道你要干什么?”初月对自己的“诱人”并没有那份自知,她甚至夺过食单,不准他看。
食单被拿走,他也有了借口来到初月的这边,欺身而上,将人抵在自己与椅子靠背之间,近到能闻见她呼吸里的味道。
嗯、很甜。
“夫人,你这个样子很可爱,”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凑近,寻她的唇。
初月被他突如其来地暧昧吓得僵手僵脚,无所适从,本以为他会像先前无数次那样不问自取,没成想,这次,他倒真当了回正人君子,在与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开口问道:“可以吗?”
“不可以!”初月恼羞成怒,推了扶疏一把,而后者,他显然没料到初月会拒绝,向后一个踉跄,直直摔到了地上。
扶疏看着手下的玉瓷地,又看看面前的始作俑者,好不无辜,好不委屈。
只可惜,初月早就不吃这一套了:“在你跟我说明白之前,你休想。”
扶疏也不起来,就那么坐在地上,手一摊,无奈道:“好吧,那为夫只能委屈委屈,等一等了。”
……
初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过来的,有意识时,她正大着眼睛幽幽盯着眼前的八角轩窗,窗户被撑起了半边,漏出外面暖黄的暮色。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循声看去,扶疏正拿着一卷由竹片编成的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而她,正枕在他的膝上,从这个角度向上看他,还能看见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
冥王……也会长胡子吗?
她按下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撑着身子坐起来,捋了两把头发,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刚好能吃上晚饭。”说着,他拿着竹册向左边一指,顺着他的方向,初月瞧见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饭菜,汤羹上方甚至还氤氲着热气。
初月确然饿了,她坐到桌旁,拿起筷子,思绪回笼时,才想起来问上一句:“对了,文来他还是没有回来吗?”
话落,她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真是奇了怪了,她明明睡了一下午,怎么还是这样困?
“别等他了,先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去睡。”扶疏不知何时做到了她旁边,拿了只蟹来慢慢拆,初月夹菜的动作一顿,又收回了手:“他……”
“别告诉我,你担心那小子,担心的茶不思饭不想了。”
说罢,他轻哂了一声。
阴阳怪气是扶疏、亦或是闻人于宵的一贯态度,初月自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可今日不知为何,总觉着自己压抑着一股无名的火,譬如此时此刻,她将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高声喝到:“闻人于宵,你有完没完?”
话落,初月自己都被自己吓到,她这辈子大约都想到过,有一日自己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扶疏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那眸子一瞬间像是蒙了一层什么,教人看不真切。
也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生面孔走了进来,对着扶疏抱了抱拳:“尊上,人带到了。”
初月对着来人的脸打量半晌,待到他让开身子,才瞧见他身后跟着的文来。
出乎意料的是,走了这大半天,他身上几乎与离开前没有任何不同,非但没有受伤的样子,甚至连一点儿浮土都没蹭到,初月瞧着他颤颤巍巍地走进屋,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掉在地上,这才后知后觉,这少年的脸几近惨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这是……吓到了?
扶疏一直没吭声,只顾拆着手里的蟹,等到文来走到桌边,抖着手把怀里的银票抽出来,放在桌面上,他这才将将拆完一只,长指将剥好的满满一碗蟹肉推到初月跟前,又从初月腰间拿来帕子擦手:“拿到了?”
文来一怔,这才大梦初醒般从梦魇中挣扎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直直跪了下去,对着初月和扶疏挨个磕了两个响头:“大人恩情,文某没齿难忘,若有来、”
“一炷香。”
扶疏大手将想要起身的初月压回了座位上,冷声打断了他的后半句话。
文来哑了片刻,抬头问:“什么?”
“去蒲家后门接你姐,你还有一炷香的时辰。”他森然开口,眼眸落在窗前,那里不知何时点起了一炷香,初月记得她睁眼时并没有见过这东西,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一转头,只看见一个匆忙的背影。
“他从阿肆的当铺里出来,想必那人也是知道他身上有多少钱的,若阿肆与那个蒲逢春早早透了风声,那文来岂不是很危险?”
扶疏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明显温柔起来:“如果那只老鼠和姓蒲的串通,那他何不直接把簪子抢了,再把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这样岂不是更稳妥?又何必多走这么一遭?”说罢,他又把蟹肉往初月跟前挪了挪,示意她动筷。
“可是于宵,你不是说了,只要他能活着带两百金回来,他姐姐就能、”
“快凉了,先吃蟹,”扶疏耐心宣告耗尽,他将筷子塞进她手里,无奈道,“吃完,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什么疑问都没了。”
初月皱了皱眉头,看着那满满一碗的蟹,实在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便动筷吃了起来。
她没注意扶疏拆蟹究竟拆了多久,几口就吃掉了全部的蟹肉,这滋味确实鲜美,她也确实从没品尝过这样的珍馐,她擦擦嘴,想着该夸赞扶疏这个苦力几句,一转头,正对上那卷竹册子。
初月自认为自己认得的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奇怪的是眼前这卷竹册上的文字于她而言就像是天书一样,一个字都认不得,可奇怪的是,在这些天书之中,却又有那么几个大字分外惹眼。
这也是她唯一认识的几个字。
「……文慧 八十四岁 ………」
“哝,八十岁的命格,够她活很久的了。”扶疏指着上面的这几个字,突然笑了起来。
他不常笑,也不会笑,这么突然笑起来,总感觉阴森森的。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她拉过她的手,在手背上轻柔地落下一吻,“我说过的,小月,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