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一边的安室透倒是先急了,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个……孩子,说辛德勒背后的人是他,你们之间认识吗,刚刚说的来送死又是什么意思……”
杜百酒抿了抿嘴没说话,他此时还沉浸在刚刚的小情绪里,并不是很想搭理安室透。
而弘树可没有这样好的性子,他直接翻了个白眼,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笑着开口,
“你不是刚刚还想杀了他吗,现在又摆出一副很关切的样子是做什么,这就是人类所说的虚伪对吧?果然不管是见证了多少次也还是会觉得很好笑啊。”
“我……”
安室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去看杜百酒,发现对方人就埋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心底才是一阵一阵的泛起凉意。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是的,他是杜百酒,组织里几乎难以捉摸的敌人,会知道他的行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就算是这样,在刚刚救了的下属想要杀掉他的情况下,杜百酒为什么还是这样淡定。
“不……这种事,我……”
安室透是真的有些迷茫了,他现在的心底弥漫着痛苦的味道,苦涩的感觉几乎从唇边溢出。
“好啦,收起你的苦情戏戏码,我们有0个人在意。”
弘树毫不留情的回怼,却听见杜百酒的岔开话题。
“我比较想知道的是,我这张脸底下,这副身躯壳子里,究竟有几份意识成分,因为我不觉得自己平时说话有这么刻薄嘛。”
杜百酒似乎是调整好了心情,慢慢悠悠的提问,脸上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有的只是单纯的好奇。
弘树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儿童手表,他抬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的回答。
“唔,倒是也没有太多啦,融入了你的,弘树,诺亚方舟,还有我的主数据……不过当然,原本弘树的主人格还是有点碍事,小孩子就应该多多休息才对,所以我就任劳任怨的来主导咯,不仅是现在,还有以后,未来,一直。”
杜百酒噗嗤一下笑出声。
“说着别人虚伪,你小子不也学的绘声绘色嘛。”
弘树并不觉得杜百酒这句是对他的嘲讽,反而饶有兴致的抬起头接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就要学会这些人类之间的小技巧,比如我那个养父,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解决的,不然还不能这么顺利的,从美国到日本,今天到达这里同你见面。不过我还是很善良的对吧,至少最后时间还换你出来跟我说说话,有什么疑惑或者遗言都还有时间交代。”
“喂,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这里说什么死亡,遗言这样的话,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安室透对杜百酒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可以说,就算是搬出公安一个连队的人来围捕杜百酒,只要不是出动高危武器的情况下,也绝对留不下杜百酒的性命,
这个突然窜出来,长得几乎跟杜百酒一模一样的男孩,又凭什么口出这样的狂言。
他本想严厉的呵斥对方不要胡说八道,但是看见杜百酒竟然一点都不反驳的样子,他的心头突然就慌神了起来。
刚刚想要杀死杜百酒的想法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知道刚刚就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样难以控制的那样的念头,
但是现在,听见这个男孩说要对杜百酒动手的时候,安室透还是无法遏制的心口抽痛。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说的不是真话,对吧,杜百。”
安室寄托希望于有点沉默的杜百酒,但对方却简单的摇了摇头。
“真是抱歉,安室,很可惜,弘树他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分,今天我啊,大概的确是要死在这里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场面骤然安静了下来,
弘树吹着口哨,节奏听起来像是菊次郎的夏天。
安室透不敢相信的摇头后退,脸上还是不相信的表情。
杜百酒口袋里的某只电话,仍旧保持的通话页面,对面的银发男人,周身散发的气压低到了一种境界。
杜百酒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刚刚鬼使神差的没有挂断对方的电话,而杜百酒也好像知道琴酒不会挂断一样,只是简单的将电话放在了口袋里,让对方也一起参与这场浑浑噩噩的讨论里。
要不是杜百酒现在还没有出事,他已经让伏特加准备下去了。
就算这个叫弘树的小鬼真的是那个什么It公司的幕后管理人,杜百酒,尤其是恢复了的杜百酒,也绝对不可以出问题。
“说起来,等我死了之后,你就要一直用我的脸生活下去吗,顶着一张黑市悬赏金额高达十个亿的脸,作为It界的新贵巨头去招摇过市,应该也会有不少的麻烦吧,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热闹?”
弘树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为什么只能做弘树不能做你呢,杜百酒。还是定月彻,还是其他的什么,我都说了,我有将你的数据也保存,不仅仅只是这张脸而已,你身体绝对的最佳数据,各方面的经验,就连你的记忆——”
弘树突然拉长音,然后在安室透根本看不清的情况下,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杜百酒的身边,从他的口袋里捏出了那只还在通话中的电话。
“喂——还有在听吧,毕竟是这么好玩又有趣的事情。莫西莫西GIN酱,你好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弘树,你也完完全全的听见我们刚刚说的话了吧。”
坐在琴酒一边的伏特加,惊奇的发现,对方在这两句话的时间里,声音就像是滑动变阻器一样,十分流畅自然的将自己的声音从弘树原本还有些稚嫩的少年音色,变成了杜百酒那清脆的嗓音,没有一丝的卡顿。
就连那句打招呼的开场白,竟然也和杜百酒的语气一模一样。
弘树拎着杜百酒的电话,抬头仰望头顶的那架直升机,他知道,就算琴酒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对方也绝对这个时候,正在从上往下的看着他们,
看得见此刻拿着电话跟他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既然你们今天找到这里来,想必是我之前留下的小动静组织已经发现了,根据风险和价值评估之后,我的身份重要性已经不亚于一个组织内部的代号成员,这些喂前提的基础下……”
弘树的语气变得有些傲慢和戏谑起来。
“我知道我刚刚说会杀掉杜百酒你很生气,但是你先别生气,刚才我们的对话你也知道,非要说的话,我拥有杜百酒完完全全一切的能力和数据,还拥有他不具备的电子网络的能力,他消失之后,我可以完全没有阻碍的接手一切他可以做到的事情,而且我情绪跟性格因为有其他成分的添加,甚至比杜百酒更加稳定,这对组织来说,一换一根本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弘树一边说,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安室透难看至极的脸色。
他用实际来证明了自己有取代杜百酒的能力,对方又是组织那种完全不会顾忌伦理道德,人命感情的地方,
他甚至觉得,琴酒那边一定会答应这种交易。
事实上,琴酒那边仍旧保持了相当的沉默,一言不发,但手机通话的数字却一直在涨。
没有回应,其实也是一种回应。
意识到这一点后,弘树小小的身体爆发出相当夸张的大笑,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搭在杜百酒的肩膀上,
杜百比他现在的身体更高一些,他需要垫脚才够得到。
弘树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将电话直接也是从天台边缘扔了下去,短短一会,这里已经有了两个高空坠物的罪犯。
“你好像完全不因为自己被抛弃而感到失落啊。”
弘树挑了挑眉。
“事实上……”杜百酒顿了顿,有些轻微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所有的性格特点,可能采取的措施跟风险规避,以及拥有着几乎是我身体素质能力的翻版之上,更是存在着那些我们本土或者外来者都无能为力的特殊能力,如果我还有什么绝地翻盘的技巧,我也不会这个时候这么客客气气讲话了。”
弘树好像是被杜百酒这番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哈哈哈哈……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你背着我去看哪吒2了?”
“毕竟是风头无量的最近爆火的电影我去支持一下不过分吧?”
“怎么不带我一起?”
“那会你还被困着呢。”
突然转变的画风让安室透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他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理解。
“杜百……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这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仇人的样子,为什么张口闭口就是‘我要杀了你。’
“这还不明显吗,杜百自己对于我即将取代他的身份也毫无意见嘛。”
弘树咂了下舌头,对于安室透这个不管救了多少次养了多久,还是一样养不熟的黑皮男人仍旧是有些没耐心。
“这是,是开玩笑对吧。你们早就认识,所以这个叫弘树的家伙能够知道你的信息,模仿你的声音……相貌也是可以整容的,现在的医疗技术,或者说是组织,或者干脆就是易容而已……”
安室透也算是十分了解杜百酒的一个人了,当然是看得出来杜百酒的表情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只是他下意识的不愿意去相信,不能相信似乎是无所不能的杜百酒,会这么坦然的选择被杀死。
“嘛,人都是要死的对吧。”
杜百酒纤长的手指撩动了下自己额前几缕被天台上的风吹乱的头发,表情看起来自然无比。
“另外,其实我怎么死,什么方式死,死在谁的手里都不算问题,我也不是非要死在弘树君的手里,呐,还记得吗,安室,我刚刚说的,说要给你一个惊喜的话?”
安室透联系杜百酒的前后言论,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我们作为组织里的代号成员,严格意义上来说生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尤其是像我这样,从小就在组织的培训下成长起来的人,更是不具备支配自己生命的权利。”
杜百酒简单的诉说着,没有去特意的观察安室透的表情。
但就算是不去看,他也大概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
“其实你在我手下有点被耽误了,我任性,不听话,在组织里看似地位很高,但其实也腹背受敌,被很多成员讨厌,甚至是贝尔摩德那样的家伙,boSS身边的一把手,也要去交恶,让你们跟着我也吃了很多的苦头。”
他重新站上了天台边缘,此时他张开了双臂,这个动作让风能够完全的贯穿他宽松的衣摆,不算健硕的身形线条被衣服布料所勾勒,
杜百酒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不是心血来潮幡然醒悟,说老实话,一想到我死之后,你们会时不时的想起我,然后缅怀一两句,我就觉得好笑。”
“定月——”
安室透的眼眶有些发红,他走上前,动作轻柔又很小心翼翼,好像是一不小心就怕他跌落下去。
但是,明明前不久,伸出手的不也还是他么?
弘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杜百说的没有错,他只是要定月彻这个存在从这个世界消亡而已,至于是谁动手,是什么方式,他都一概不关心。
“不要……不要这样好吗,不要,这样对我……下来吧,下来,定月,我,我”
安室透一贯能说会道的嘴此时甚至连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他很想抬头看一眼头顶的直升机,为什么这样子的情况下了,琴酒还是无动于衷,
难道说,他真的同意弘树取代杜百酒的提议吗。
“安室。”杜百酒的脸色难得正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