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久莘母亲惨死边境,大家都知道这一切对久莘的不公,所以潜意识里,大家都不愿久莘再面对这样的抉择。
久莘自然知道,初元想说什么,他直接抢过了话头。
“师尊,你知道我的。我不怕那些脏东西,只想在世界最需要我的时候,出一份力。”
“边境需要我。”
“可是,久莘呐……”
初元还打算再劝一劝。
久莘却自信地咧开他的大嘴,露出标准八颗牙齿的笑容。
“师尊,我没有沉溺于过去,这不是一场抉择。”
“是,我心底永不改变的信念……和决心。”
跟着心走吧,久莘,不要被世间种种困扰,雷电……是可以冲破一切的力量。
这是,他母亲最后对他说的话。
“我们,不会输。”
。。。
。。。
于此同时,协商抵抗魔界的会场上。
“我们,要坚守我们修仙界的底线,和规矩……”
“这腐败的规矩,我看是没必要再继续了!”
天颐门的大长老,恼怒地看向插嘴的人,却惊奇地发现——
“徐越天?!!”
天颐门大长老看见来人,颇为诧异:“少主……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大逆不……”
“大逆不道?魔界已经开始对修仙界发起进攻,你们却在这儿商议所谓的规矩?”
“边境的修士奋力抵抗时,你们在做什么?!”
徐越天神色自若,字字铿锵。
既然没有人敢出来打破这个僵局,那便由他来吧。
“放肆!你一个小辈……”天颐门的大长老试图将徐越天呵斥出去,但谁知道徐越天也是有备而来。
会场上,纤云宗、天法道、应供门的长老齐刷刷站了起来。
“徐长老,我看,是你放肆吧?!”
有一位纤云宗的长老率先发声,很显然,大家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
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人计划好了一切,天颐门的死期不过是推迟罢了。
“大长老,你不是自持修仙界的长者吗?公平,正义,为修仙界的一切在努力。”
徐越天笑着走上会场的中心,与大长老两眼对视。
“那为什么?你们会与魔界相勾结,陷害纤云宗天法道,又暗中为魔界追杀魔尊后裔数千年,在盛云洲供养邪神,只为逼出他们?!”
“残害百姓,屠杀平民,故意煽动修仙界与人界情绪,不断激化仙魔两界的矛盾?!”
大长老不屑地笑道:“小子,真以为,你的一面之词就能害得了我吗?污蔑,纯纯的污蔑!没有的事……”
他浑浊的眼球滴溜溜一转,嘴边挂起一抹嘲笑:“你……没有证据。”
他们做得天衣无缝,即使是失败了,也没有留下过一丝痕迹。
“喔?是吗?”徐越天笑了。
“纤云宗境内的杏花村被屠,我们后来再探杏花村,不仅发现了吸引魔物的曼陀罗华,还有可以控制曼陀罗华的魔尊后裔许青。”
“同一地点,还有个被曼陀罗华吸收死去的天颐门长老。”
大长老哈哈大笑:“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我们做的?为什么不是许青杀了我门的长老呢?”
徐越天不但不惧怕,反而越发自信:“因为……”
“当时,我在。”
会场内,众人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有些人甚至不禁喊了出来。
“剑祖??!”
大长老人都傻了:“剑祖……?您怎么?”
清言不想废话:“当日,本尊是去救被困其中的徒弟。那个长老,并非死于曼陀罗华,而是死于被本尊放出去的剑气。”
“死后,才被曼陀罗华吸食遗体。”
“许青,是被囚禁在那里,控制曼陀罗华所用。”
“他被天颐门的人封印了修为,用铁链和重重封印压在原地,无法动弹。”
“大长老,你们确实隐蔽,但当时,由本尊亲自保留下来的封印残印,你需要亲自过目吗?”
清言面若寒霜,世人好久都没有见过他那副模样。
大长老呆滞在原地,他从未想过,清言居然会插手此事,明明……魔界的大人曾说过,剑祖被天道所控,无法插手六界事务的。
“你……你明明不能……”
清言不带任何情绪地回怼:“但,现在可以。”
徐越天听不懂清言在说什么,只是按照计划继续说道:
“再然后天法道一事,虽然是我亲自揭发了那个堕魔的长老,但据我后来调查,那位长老也只不过是你们的下线,他并非核心成员。”
“真正去谋杀天法道弟子,试图给天法道制造舆论压力的,是你们。”
大长老已经开始恍惚:“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不想说话,那徐越天自然是贴心地拿出证物。
“在魔尊后裔许青的帮助下,我们成功提取了当日被抓住的魔族人的记忆,这是影像石,需要拿去仔细观看吗?喔,顺带一提,这里站起来的人都已经过目了。”
徐越天笑得很开心。
大长老哽得很彻底。
“还有什么……都一并来吧。”
徐越天如他所愿,直接抬手叫人。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盛云洲邪神一事后,我们去面见魔尊后裔的路上,跟踪我们的人,不陌生吧?大长老?这可是你的亲信。”
社畜哥……额,徐越天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了,只记得兰舟老是这么叫他。
社畜哥很上道,连忙出口指认:“对,就是他,大长老让我们一队人去寻找魔尊后裔,从十几年前起。”
“那时,门主还没有继位,还是门主无意间发现了魔尊后裔一族的大致位置。”
“此后,大长老便让我们在盛云洲暗自供养邪神,在适宜的时候将邪神放出,屠杀盛云洲,以此逼出魔尊后裔。”
“大长老还说,那是魔尊后裔最后的落脚地,如果把那里毁了,他们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出手阻止的。”
“至于盛云洲……就甩手给应供门,天法道,和纤云宗,顺便压一手他们的名望。”
……大长老还能说什么?
社畜哥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笑得很开心:“若是不信,各位尽管提取我的记忆便是,只要放小的一条生路……”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谁不信。
大长老眼睛一闭,只能叹气:“还有什么?尽管来吧。已经……”
徐越天摇了摇头:“你们早已勾结魔界数千年,从天颐门扬名立万起,早就不干净了。”
“如今,对天下人的交代便是……”
“天颐门将会彻底清除所有奸细,上交一切不属于天颐门的权利,全体弟子前往边境,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赎罪。”
大长老的拐杖落在地上,咣当两声。
现场确实一片沸腾,他的凄凉,无人在意。
“听说了吗?天颐门未来掌舵人大义灭亲,检举了天颐门千百来年投敌之事。”
“我便说嘛,那天颐门就是个吃白干饭的,你们都不信我,还要告我嘞。”
“呵呵,你真说过吗?谁真的敢说出来……”
“诶……揣着明白装糊涂,修仙界也活该成这一遭。”
边境之上,还有许多来往的修士,有的,是奔赴前线,有的……是趁乱躲藏。
来来去去,往日荒凉之地,倒生出些荒唐的热闹气息。
这是久莘来到此地,对边境的第一印象。
前些日子,他才晋升金丹,刚把境界稳定下来,便跟着纤云宗的大部队来到了边境。
。。。
。。。
顺带一说,自徐越天闹那出之后,如今掌控修仙界高层的人彻底变了。
徐越天也凑巧融了进去。
他父亲跟十几年前,天颐门供养邪神那一案有些牵连,如今修仙界还需和魔尊后裔合作,拿下魔界叛军,估计也不会留徐越天父亲太久。
他上位成为门主,那是迟早的事。
明明不久前,还是个看见兰舟笑一笑都能乐开花的恋爱脑,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振作起来,爬到那个位置。
徐越天也不容小觑 。
“既然如此,我们便就此商定完毕。修仙界四大门派,纤云宗、天法道、应供门、天颐门将作为此次抵抗魔军的主心骨。”
“纤云宗为核心指挥以及中部输出,天法道和应供门提供远程支持,天颐门为先锋打头。”
徐越天站在一旁,安静听从台上纤云宗的峰主进行最后的总结,此次会议过后,他也要奔赴前线。
这一战,关乎天颐门以及他的未来,自然不会再犹豫些什么。
兰舟昏迷不醒,他不能再做那个只会让别人教他做事的二傻子了。
……至少在兰舟醒来之前,自己不能给她丢脸。
会场后,道明野倚靠在长椅上,默默聆听外面的动静。
廖侃笔直地站在道明野的身侧,神情严肃。
“师祖,我想好了。”
道明野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让左右手互相博弈棋艺。
只是嘴角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喔?你确定吗?这算是……违背你最初的想法了。”
廖侃似在开玩笑般打趣道:
“呵……连久莘都知晓的事理,弟子不会不清楚的。一味的躲避……那叫懦弱。弟子该学会面对现实了。”
道明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明白便好。吾虽被困于这三尺之地,但并非吾意。”
“廖侃,身怀绝技,并不是避世的理由。我从不抗拒为世人付出。”
“有很多话,不是我不想与你说,而是我不能说。所以,只能让你自己去领悟。”
“道,从不是用以保全自身,而是维护天下。”
廖侃低下头,很显然,他默认了。
道明野虽然不清楚遗迹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明显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禁锢之力已经消失,那种若有若无的视线也不见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去吧,这一战,我们都要竭尽全力,不要辜负了他人的好意啊。”
廖侃点点头,随即离开了暗室,准备去往前线。
道明野又下起棋来,他自顾自地说道:“真不知道那群小朋友在战场上碰见,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惊讶呢?还是赞叹呢?”
“惊讶于每一个人的成长,赞叹你长远的眼光?”
“你之前说……自己也不擅长下棋,不……不是这样。”
。。。
长天之上,兰舟于一盘棋前坐着,似在沉思下一步的行动。
“我还是不太擅长下棋呢……”
兰舟苦笑道。
对面透明的人形否认:“哪里哪里……如此棋局……也尽在你的掌握,你,是最会下棋的人。”
兰舟没有否认,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我只是不太擅长在别人的规则中做事,我喜欢跳出规则,建立属于自己的棋盘。”
“他们不是我的棋子,而是他们建立了这个棋盘。我,只不过是让每一步棋,走到最适合他们的地方。”
天道没有否认:“确实。”
那么……接下来,又该谁前进一步呢?
“从一开始,你就注意到我了吗?”
天道没有实体,它只是一个意识。
兰舟摇摇头:“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我的重生,一定不是巧合。我不用知道是谁,只用知道,这一切有人在控制。”
她并非万能,在来到这里之前,她一直以为,召唤自己到这个世界的,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假神。
但事实并非如此。
“几千年前,这个世界有一位飞升者,她的性质和你差不多,是获得了转换世界、时空资格的人。”
“她好像意识到,飞升并没有意义,只是换了个世界,重新开始。所以,她破坏了规则,偷偷留在了虚空之外。”
“所以,她并非真神,也不再为人。”
是个怪物,依附与世界的寄生虫。
“她因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便没有资格再插手此间事务。她也意识到,一直这么耗下去,消失的只会是她自己。”
天道在此刻顿了顿,好似是因为说到自己的失职处,有些难以启齿。
兰舟笑了,一边放下手中的棋子,一边接话:
“所以,她利用某种规则,盗取了这个世界的某种力量,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