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氏王族,除了坑儿子闻名六国外,宠孙子、护犊子也是专业的。
当了五十多年的秦王,嬴稷早已看透了世上的生死离别。
既然他的孙儿跟孙媳妇感情深厚,他这一把老骨头何必当个坏人呢。
“子楚多谢祖父。”异人左手在前,对着嬴稷行着跪拜大礼。“祖父的大恩大德,子楚无以回报,唯有殚精竭虑为祖父分忧,为秦国分忧。”
嬴稷摆了摆手,微微笑道。“这次攻韩,你做的不错,当立首功。”
秦法规定,无论贫贱贵富,立军功者,当以封爵。
异人率领秦军攻入韩国阳城,斩敌四万,虏敌九万,使得韩国再无抵抗力,只得俯首称臣。
在威慑韩国的同时,也震惊到了秦国朝堂上下。
他们原以为异人是一位身无点墨的落魄王孙,没想到他带兵打仗竟这般厉害。
此次攻韩,异人立下首功。
“你阿父没有嫡子,寡人看好你,也看好政儿,希望你不要让寡人失望。”
嬴稷面色和蔼,他望着下首的异人,微不察觉地点了点头。
“虽说你是柱儿的儿子,眉眼身形上却像极了先太子,寡人的倬儿,死在魏国的时候年岁跟你差不多大。”
或许是想起了早已离世多年的悼太子,嬴稷眼眶有些红润。
身为秦王稷,他是成功的。
但同时也是一位不称职的阿父。
“阿父跟子楚提及过伯父,伯父是为了咱们大秦而死的,子楚敬佩伯父。”
异人不留痕迹的夸赞着先太子倬,他了解秦王的性子,也知道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显然,听了异人的话,嬴稷眉头舒展,朗声道。
“若是寡人让你出继先太子,你可愿?”
“愿意。”异人回答的干脆利落,按照他与吕不韦的计划,出继先太子倬则是最重要的一环。
“子楚仰仗祖父,方得从赵国回到咸阳,祖父待子楚极好,且子楚敬佩先太子,愿意出继先太子为嗣。”
嬴稷对异人的恭维十分受用,他露出和蔼的笑意,感叹异人行事坦荡,同时对异人的喜爱又多了些。
英雄迟暮,除了王权霸业,所求的不过是与子孙围绕于一处共享天伦之乐。
可惜,他的子孙除了子楚和政儿,都怕他、畏他、惧他。
“寡人知道你孝顺。”嬴稷从王座上起身,负手踱步来到了异人的身边。
“寡人想让你承继嬴倬,兼祧嬴柱。且让钺儿认先太子为祖父,以防日后与政儿兄弟相向。”
一瞬间,异人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祖父最爱的好像不是先太子倬,而是他儿子政儿。
异人:......
这叫什么事啊!他知道秦王喜欢政儿,却没想到为了政儿竟打算将钺儿过继给先太子为孙。
果真隔辈亲。
按照这个逻辑,恐怕同意他拒婚韩公主,也是怕威胁到政儿的地位。
“寡人跟政儿有缘,改日你便将政儿送至章台宫。”
“趁着寡人还没糊涂,多跟自己的曾孙亲近亲近。”
嬴稷轻咳两声,他不知道还能活多少时日,趁着他还有精力,多教政儿些为王之道。
如此,他也算对得起大秦的历代先王。
... ...
从章台宫出来后,异人穿过纵横错落的青石阶,不过稍稍在后花园逗留了一会儿,竟发现了他的妻儿正在那儿放着纸鸢。
【注:作者家就在鸢都,风筝发源地,风筝叫什么我知道,故意在这里故意这么写,雷者勿入!!!】
望着越飞越高的纸鸢,嬴政扬起小脸,眼底浮现喜色。
“阿母!政儿的纸鸢飞的比您的纸鸢高。”
乐殊莞尔笑着,手上却加快了放线的速度。
眼瞧着自己的纸鸢落后乐殊的纸鸢一大截,嬴政亦是加快了放线速度, 但却怎么着都追赶不上乐殊的纸鸢。
“啊!阿母,你欺负政儿。”
“没有呀,只不过政儿现在身子还未抽条,飞的纸鸢自然是要低一些。”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政儿。”
听着乐殊和嬴政母子两人的一问一答,异人卸下眼中的冷意,嘴角边儿噙着笑。
他的殊殊,可真调皮。
“阿母是没骗过政儿,可是阿父经常骗政儿。”嬴政扁了扁嘴,趁着乐殊走神儿的功夫,加快了手上放线的速度。
在看着自己的纸鸢差不多快要超过乐殊的纸鸢时,嬴政又继续火上浇油道。
“政儿好几次都看到阿父偷偷亲阿母。”
“他就是看着政儿年纪小,不能帮阿母报仇,所以才肆无忌惮的欺负阿母。”
嬴政的话,让一旁还在偷听着母子两人对话的异人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是对政儿太过和蔼了?
这臭小子,就应该一天打八顿,顿顿不重样!
“你阿父未曾欺负我。”乐殊脸上泛着粉意,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解释那并不是欺负,而是爱意的一种表现。
“阿母不要为阿父辩解。”嬴政仰头望着纸鸢,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用不了多久,他的纸鸢便可以超过阿母的纸鸢。
乐殊心神微颤,白嫩的小手不断收回着筝线。
转眼间,她的纸鸢落后了一大截。
“阿母,政儿赢了!”
嬴政“咯咯”地笑着,他对着乐殊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全然没有看到在他身后的异人。
“政儿..”乐殊想要提醒嬴政,谁知为时已晚,眼睁睁的看着异人对着嬴政的小屁屁连续打了三下。
“谁也不许欺负你阿母,就算是我也不成。”异人面色严肃,又对着嬴政的小屁屁打了三下。
嬴政不服气的吐着舌头,对着异人做了个鬼脸,一口小奶音要多甜有多甜。“政儿这叫凭本事取胜,又不是真的欺负阿母。”
“若是阿母对阿父毫不在意,才不会输给政儿呢。”
在嬴政的心中,他的家是最温暖的。
他有阿父阿母,还有弟弟,甚至还有曾祖父、祖父、祖母疼着,换句话来说,嬴政是整个咸阳城最幸福的小娃娃。
瞧着阿父阿母感情浓厚,他作为儿子,自是欢喜。
异人眼眸微动,嬴政的童言童语让他的心软了软,他从嬴政手中接过筝线,抬手将胖儿子抱在怀中后,疾步走到乐殊身旁。
他笑容缱绻,温声道。“殊殊,我与政儿一同陪你放风筝。”
“若是政儿再用歪主意取胜,我帮你教训他。”
......
《秦史·始皇本纪》:“始皇帝四十三年,帝与钺兄弟聚于咸阳,每论及父母,帝大恸:纵有河山万里,朕唯思及幼时承欢父母膝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