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冷不丁被叫了一声,怀里抱着一个装满了包子的油纸包,回头看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高大男人,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
江九重哭笑不得,他几个月没剃胡子,胡子拉碴的都能做鸟窝了,怪不得晚照不认得他。
“我是江九重,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九重?
小公爷?
晚照叫了一声娘诶,抱着包子飞快地跑进了不远处的 客栈,蹬蹬蹬地跑上了二楼。
“姑......姑娘,奴婢大白天的见鬼了!”
默默跟着晚照的江九重:“......”
薛度雁此时刚换下男子装扮,穿回了女装,听见晚照咋呼的声音,正坐在榻上休息:“子不语怪力乱神,大白天哪来的鬼?”
就算有鬼,也该晚上才出来。
重生回来之后,薛度雁就没骑过马,如今骑着马跑了几天,腿跟处磨得剧痛,刚刚换衣裳的时候发现已经血肉模糊。
接下来别说骑马,怕是连路都走不了了。
晚照把包子放下,颤巍巍地说道:“方才奴婢买包子的时候,有个大胡子说他是小公爷!”
薛度雁猛地抬头,“你说什么?小公爷?”
她站起来想出去,却因腿伤走不动,忙问道:“他人呢?”
晚照回过神来,将薛度雁扶好,“不会真的是小公爷吧?他不是已经掉下悬崖了吗?”
就在她们还在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陆八的声音:“姑娘,江小公爷求见!”
薛度雁的心跳开始加速,让晚照去开门,只见一个身上还穿着盔甲的男人走了进来,满脸的大胡子看不清面孔,唯有眼角处的泪痣依旧醒目。
“晚照,你先退下!”
晚照依言照做,顺势关上了房门。
等她一走,薛度雁就忍着腿疼,放下女儿家的矜持,径直扑进江九重的怀里。
佳人入怀,带着淡淡的石榴花香,江九重心血澎湃,紧紧地抱着想念许久的姑娘。
拍着薛度雁的后背,江九重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柔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
许久得不到回答,他抬起小姑娘的脑袋,只见薛度雁哭得满脸是泪,他的心顿时就慌了。
“我还以为你死在北疆了,都打算抱着你的牌位成亲了。”薛度雁捶了他一下,他没觉得疼,自己的拳头捶在盔甲上,瞬间红了一片。
原本以为自己对江九重更多的只是感激,可是等她想起失踪那一年发生的事情之后,所有的感激都成了心悦。
江九重握着薛度雁的手,腆着脸笑道:“我错了,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计谋......”
说着便将事情说了一遍,见薛度雁不再瞪他了,才继续说道:“掉下悬崖的时候我在想,要是我真的不能活着回去了,你该怎么办?好在我命大,除了受点轻伤,什么大事儿都没有!”
话音刚落薛度雁又白了他一眼,“你这点轻伤已经闹得人仰马翻了,要是再出什么大事儿,岂不是要翻天?”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江九重说完,想起薛度雁说的话,低头问道:“你方才说要抱着我的牌位成亲,是真的?”
薛度雁红着脸将他推开,矢口否认道:“谁说的?我可一个字都没说过!”
江九重没再逗她,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了轻微的血腥味,皱着眉头问道:“你受伤了?”
她正想说没有,想到因为接连几天骑马而被磨伤的双腿,这才察觉到疼,“我许久没骑马,腿磨伤了。”
不知不觉唤醒了回忆之后,江九重的失踪让薛度雁的心空了一块,她不顾两边爹娘的强烈反对,要带着护卫到北疆找人。
不论如何,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瑞亲王被磨得没有办法,只得点头同意了。在她出发之前,将陆七和陆八给了她。
陆七和陆八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再带上几个护卫,薛度雁去北疆的路上足够用了。
就算她自小娇生惯养,被磨破了双腿也没有喊疼,让晚照上过药包扎过就又再次上路,一直到今天遇到江九重。
这几天伤口就没好过,晚上衬裤贴着血痂被撕下,没长好的伤口再次流血,如此反复撕扯,薛度雁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可如今江九重一问,她的心中好像涌上无限委屈,泪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重生回来之后,她还没受过这样大的罪。
“都怪你!”薛度雁抹着眼泪控诉,“肯定会留疤了!”
薛度雁正哭着,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只听江九重低声下气地哄她:“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我都不还手可好?”
随后她被放在榻上,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江九重担忧的目光,矫情过后的她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江九重揉了揉她的发顶,“听说晚照懂医,我让晚照给你的伤口上药,今晚先在客栈住下,我去买辆马车,等你伤好之后我们再回燕京。”
薛度雁拉过毯子盖到头顶,很快又露出一双被泪水冲刷过的翦水秋瞳,里头带着无尽的柔情。
见她应了,江九重就将晚照叫了进去,自己则去找掌柜的多开了间客房。
“姑娘,你的腿可不能再骑马了,好好的两条腿,愣是磨得血肉模糊,让两位夫人知道了,怕是要心疼死。”晚照给她包扎好伤口,用厚厚的纱布缠住双腿才道。
知道江九重还活着,薛度雁的心神就开始放松,她在晚照的絮絮叨叨中昏昏欲睡,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晚照替她盖好被子,才收拾好药箱坐到一旁。
薛度雁仿佛回到八岁那一年,她被人骗了出去,接着被迷晕,不知带去了何处。
在马车摇晃的疾驰中,她被抱到一间破旧的柴房,每天有人进去打她,逼着她学那等下贱的房中术。
她虽然才八岁,却也知道房中术不是好人家的闺女该学的东西,哪怕被打得半死也没松口。
直到后来她被人拉了出去,被强迫看了一场恶心的你来我往。
看过之后她吐了三天,绑人的见她不学,她又被打了一顿。
没多久柴房就来了个十岁上下的男孩儿,薛度雁记得真切,她从柴垛子里看过去的时候,分明看到了江九重昏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