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度雁让人下去，自己靠在摇椅上沉思，好像安宁侯府多了许多秘密，这些秘密又只有一个线头，绕来绕去的不知道线尾在哪一端。
崔妈妈见她疲惫地揉着额角，心疼地劝道：“姑娘，搞不明白的事情让底下的人去查，您何必这样操心呢？”
薛度雁放下手，摇着头说道：“这个侯府有秘密，我有预感，这个秘密可以让沈听珏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她要让人去查，去探，只有知道事情的始末和真相，就可以将沈听珏打入泥潭，永不翻身！
“老太太，我们夫人准备歇下了！啊！”外头传来一声低呼，随后赵氏怒气冲冲地掀开帘子进来。
红袖捂着脸跟在赵氏身后，含着眼泪说道：“夫人，老太太非要进来，奴婢拦不住。”
崔妈妈让红袖下去领两服药，又给了她二两银子，这才给赵氏行了个礼：“老太太安。”
赵氏双眼赤红，看着薛度雁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吃了：“薛氏，你说你家的粮不是大风刮来的，让侯府六十文一斤的价格买粮。可是，你们薛家却按照灾前的价格卖米粮，一文钱没涨。就这样你怎么敢收我六十文一斤，怎么敢？”
她久居内宅，不常出门去，只听说外头的粮价一天一个样儿，不知道薛家米粮的价格就没变过。
要不是冬来今天出去绕了一圈，还不知道薛家粮铺的粮食一直没涨过价。
赵氏想到自己刚刚跟薛度雁买了两车粮食，就心疼得恨不得晕过去。
她明明可以三十五文买一斤精米，十五文买一斤糙米，现在却以翻了几倍的价格买了回来，怎么能不叫她心痛？
薛度雁眼神示意虚拦着赵氏的崔妈妈让开，才惊奇地说道：“老太太，平常的粮价是卖给平民百姓的，侯府是百年的勋贵，怎么能和普通百姓吃一样的米粮呢？”
赵氏有一瞬间的懵，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也不是没去过湖州，难道没听说过湖州的百岁泉？卖给侯府的精米，是我们薛家自个儿在庄子上种的，花了大价钱引了百岁泉灌溉，吃了可以美容养颜。说句夸张点的话，还可以延年益寿。”
薛度雁坐直了，继续说道：“百岁泉的价格老太太应该略有耳闻，薛家花大价钱引来百岁泉种地，种出来的粮食价格自然也是不菲的。六十文一斤的精米，老太太难道还觉得贵了？”
百岁泉赵氏自然听过，听说是深山底下挖出来的泉水，历史已有百年之久，喝了下去可以长命百岁。
湖州有几个百岁老人，据说就是喝了百岁泉的水。
赵氏心头的火气降了下去，迟疑着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薛度雁煞有其事地点头：“自然是真的，老太太若是心存疑虑，自可派人去湖州查探。”
赵氏又问了几句，得到薛度雁肯定的回答之后，才头重脚轻地走了，离开前还难得温和地说了一句：“你有心了。”
等赵氏出了不归楼，几人才噗嗤笑出声，一堆人前仰后合地抹眼泪。
扁舟揉着肚子对薛度雁道：“姑娘，没想到老太太还真信了你的一番说辞，也太好糊弄了。”
她们都知道，百岁泉是湖州本地的百姓弄出来的噱头，就是为了吸引外地的游客前来，其实那根本就是普通的山泉水。
那泉水确实是深山里头挖出来的不假，说有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的功效那完全是唬人的。
至于那几个百岁老人， 其实也是巧合。说穿了，跟他们自身的调养有很大的关系。
薛度雁没有说话，只是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她自然可以不用编这个瞎话来哄赵氏，若是不给赵氏一个满意的回答，赵氏恐怕会在不归楼闹上一夜。
她胡乱编几句瞎话，也省得赵氏去薛家的粮铺门前闹。
第二天一早，薛度雁就出去了。
大雪停了，可是灾后的重建也很重要。这些灾民起码要等大雪化了，才能启程回家。
这一次薛度雁没有戴面纱，换了普通老百姓的衣裳，连马车都换成普通不起眼的。
她们的粥棚对面架了好几口大锅，正汩汩地冒着热气。
一辆马车哒哒地走过来，先跳下来一个圆脸的女使，随后她伸手扶着一个中年美妇走下了马车。
她们是对面粥棚的主人。
薛度雁看清了，冲那个圆脸的小丫头点点头。小丫头被她的动作搞懵了，屈膝回了半礼。
在看到小丫头蒙圈的表情，薛度雁才想起来上次她是戴着面纱的。
妇人见自家女使冲着一个姑娘行礼，柔声问道：“见到相识的小姐妹了？”
秋意摇头：“那位姑娘奴婢不认识，只是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只是，叫她回想，她却是半点想不起来。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有什么奇怪的？”妇人依然温温柔柔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水一样的柔情。
秋意认同地点了点头，扬起脖子四处望去，老远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她高兴地对妇人说道：“夫人，是大少爷。”
那道身影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迈着步子走到她们面前，皱着眉头说道：“母亲，要施粥，让底下的人来做便是，何须您亲自操劳？”
来人正是卫屿。
徐氏无奈地笑了笑，看着正在熬粥的下人，忙道：“我只是出来看看，动手的自有底下的人来。对了，你这两天每天一早就出门，是要做什么？”
卫屿没有回答，扶着她往木棚里走，眼角看见薛度雁正在不远处的药棚里，喃喃道：“她怎么会在这儿？”
徐氏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出，只见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正微微弯腰，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在说着什么，大夫的看诊的桌子跟前排了好长的队伍。
“你认识？”她问。
“她是安宁候年前刚娶的夫人，只是不知为何会在此处。”卫屿让秋意将母亲扶进去，自己则三两步过了对面。
“薛姑娘。”
薛度雁听到声音转身，脸上的笑没来得及收，看见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卫屿，忙屈膝道：“卫世子。”
卫屿没有回应，神情恍惚地看着薛度雁的脸，心中有个想法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