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操纵着小纸人朝声音的来处飞去,瞥见一个高大的人,头顶上有对犄角,站在一张高床上,手中拿着奇怪的瓶瓶罐罐往高床上的尸体倒了下去,黑黑绿绿的液体顺着光溜溜的身体流下来,那人口中诵念着。
钟鸣密音入耳:这是魔族的诅咒。
身材高大的魔族转过身来,眯着眼睛四处瞧了瞧,“嗯?怎么感觉身后有眼睛盯着我?”
钟鸣小纸人伸手捂住柳玄的小纸人,赶忙闭上眼睛,冰冷的气息喷了过来,钟鸣猜想可能是刚才的魔族靠得太近了,他带着柳玄往后退了又退。
魔族的声音再次响起,“难道是我感觉错了?邢慕那臭小子这么多年都没来找我,今日断然也不会回来,罢了罢了。我焚血自有我灭世之道。”
魔族焚血转身走到高床上前碎碎念念,“死了好,死了进不了地府,想要保存肉身和灵魂在同一容器中,只能用这个法子了。没有记忆的你,还是以前那个人吗?”
焚血的话音刚落,高床上的人已扭曲的身形从床上慢慢起身,看起来十分瘆人。
“醒来吧,这个世间还有你留恋的东西。”
那人手脚以诡异的姿势折叠,在那一句醒来吧响起后,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是散瞳的模样,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散瞳人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落,他张嘴露出刚长出来的獠牙,难受地用手抓掉仅存的头发,全部丢在了一旁,脑袋光秃秃的,狰狞地对着焚血龇牙。
柳玄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焚血满意地摸了摸散瞳人的脑袋,“你是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他停下来想了想该用什么形容词好。“怪物?”
散瞳人张嘴露出锋利的獠牙,似乎不满意这个称呼,伸手拍在身边的高床上,手上因愤怒产生的粘液腐蚀了床板。
焚血眼皮一跳,“哈哈哈哈,比兽人厉害,比那些丑陋的兽人还厉害。人族不愧是人族,哈哈哈。”
散瞳人像动物一样手脚并用爬到焚血身边,用脸蹭了蹭他的小腿。
“哈哈哈。”焚血目光盯着被腐蚀的床板说道:“既然你有腐蚀的能力,那便叫你腐蚀人好了。”
那人似乎很满意,难看的五官扯出僵硬的笑容。
焚血迈开步子,大步走到一堆瓶瓶罐罐面前,声音带着难掩地颤抖,“我要生产更多更多的腐蚀人,让你们替我去打。哈哈哈,天生的魔族在这个世间遭受所有的不公,有你们腐蚀人替我们讨回来!”
腐蚀人还理解不了这么长的句子,歪着头蹲在一旁看着焚血拿起一瓶又一瓶的药水。
钟鸣小纸人拉着柳玄的纸人小心翼翼地朝着外头飞去,穿过密密麻麻的装着恶盟兽人的肉球,来到二人身边。
钟鸣将小纸人收好,伸手指了指头顶。
柳玄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钟鸣运转神力包裹他们的气泡开始往海面上漂浮,直到气泡浮出水面他们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快。”柳玄抓住钟鸣的手腕,“我们得想办法。那个叫焚血的魔族用了什么法子让死人变成腐蚀人,要是让他发展壮大腐蚀人,对这个世界会是灭顶的危机。”
钟鸣欲言又止。
“说。”柳玄命令道。
钟鸣道:“上千年前,我们抵御魔族,补天裂,但那又怎样?我们这些拼死在前线的神族战将与魔族同坠天,现在呢,得到了什么?柳玄你想过没有。你得到了什么?神族元婴的玄凌和你吗?”
“什么意思?”柳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钟鸣,你要一直活在曾经,过去,千年前,一辈子,生生世世走不出来吗?”
“……”钟鸣低下了头。
“即便不救天下苍生,你也要想想玄机宗。你想让玄机宗的人全部死去变成腐蚀人吗?”
钟鸣抬起头目光坚定了起来,伸手抱住柳玄,“只要你想,我愿意为之付出……”柳玄伸手堵住他的嘴,“不要向我发誓。”
钟鸣点了点头。
柳玄松开钟鸣。
“我带你飞。”钟鸣站了起来,“你想去哪里?”
“隐月岛。”
钟鸣变成凤凰的瞬间气泡炸开,柳玄脚尖一点借着海水的力,飞身落在凤凰背上。
“坐好了。”
“嗯。”
钟鸣载着柳玄飞向天空之中,仰着头想要发出一声啼鸣,但害怕被发现硬生生忍下来,朝着隐月岛的方向飞行。
凤凰日行千里,半日便到了隐月岛。飞落在隐月宗宗门的空地上仰天啼鸣。
柳玄刚从凤凰背上滑下来,钟衍之抱着阿焱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么突然的见面,钟鸣有些挂不住脸,原地变成少年的模样。
钟衍之脸上浮现惊喜又含着不悦之色,“你!”
“我死过一回了。我比你还小。”钟鸣慌忙道,“你我之间没有关系。”
阿焱眼里只有柳玄,飞快地冲向柳玄跳起来抱住他。
柳玄笑着接住了阿焱。
钟衍之看了一眼柳玄又看向钟鸣,眼里情绪复杂,他大步朝着钟鸣走过去,张开双臂拥抱了他,“欢迎回来,鸣兄。”
钟鸣差点儿脚下一滑,“小子,挺上道啊。”
“嗯。”钟衍之将头埋进钟鸣的颈窝,“为什么一直没有给我发传音符咒。”
“我死而复生,身体太过虚弱,养了几年。怕你担心一直没有联系你。”
“嗯,回来就好。”钟衍之的声音带着沙哑。
钟鸣知道他是想哭了,安慰道:“傻孩子。”
钟衍之放开钟鸣,一拳头锤在他的胸口,“你已经死了一次了,现在不是我爹。以后你我兄弟相称。你兄我弟。”
钟鸣心道好小子,知道尊重我。
钟衍之接下来的话打碎了他的想法,“你比我老,当这个兄长倒也合适。”
呵,这才是那个好大儿心里真实的想法吧。
“你和柳玄怎么一起回来了?在哪儿遇见的?”钟衍之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钟鸣内心冷笑,他养大的崽子,即便装得都挺好,也还是能露出马脚。这话听着像关心,实则是在审问。
钟鸣刚想开口,柳玄便抢先说道:“衍之,我有事要和你说。”
钟鸣瞪大眼睛看向柳玄,“什么玩意儿,你叫他什么?”
钟衍之嘴角勾起淡然的微笑,“玄玄,你再叫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