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指着羊皮纸上一个形似鸟头的位置,“这个位置应该在山腹里,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
“阿笙你看这里的标记,应该是入口的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要翻半座山,绕到山的那一头去......
齐笙抬眸盯着黑眼镜,用眼神无声地问:你确定吗?
黑眼镜一直引以为傲的业务能力被自己最在乎的人质疑了,他嘴角抽搐了几遍,不服气地问:“阿笙你光信哑巴不信我?”
“区别对待!”
“黑爷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这一瞬间齐笙的脑袋有了自己的想法,差点就点了点头,还好他极力忍住了。
“没有,我这不是怕你没看仔细吗......”自知理亏,齐笙的语调低了好几个度。
“其实在我心里,瞎子你这个业务能力真的是业界第一的水平,虽然你总收不到尾款嘛,但那不是你的原因!”
黑眼镜嘴角翘了老高,彩虹屁谁不愿意听,尤其是心上人发自内心的彩虹屁。
“阿笙,走吧。”他满意了。
“你确定你没找错地方?”挖了半天什么也没挖到的齐笙丢下铁锹,不确定地盯着黑眼镜。
在挖了长达半个小时后,齐笙单方面对黑眼镜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怀疑。
黑眼镜想也不想道:“当然。”
突然,铁锹碰上了一块硬邦邦的硬物。
黑眼镜快速清理掉上面的泥土,是一块石砖。
“这是什么,阿笙你看看这是什么!”黑眼镜欠嗖嗖地啊了一声,夸张地叫起来。
事实证明,南瞎的业务能力没有问题。
“你怎么戏这么多,赶紧干活。”
齐笙撅着铁锹埋头干活,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边上还在嘚瑟的黑眼镜。
等两人清理出站的地方后,齐笙仰头灌下一大口水,看着横在他们面前这半截石墙。
顺着石墙的纹路,齐笙伸出双指,径直插入墙缝的空隙中,蹭一下抠出一块石砖。
“你还会这一手?!”黑眼镜都看呆了。
齐笙随手丢开石砖,漫不经心地横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当然不会,发丘指是张家人的绝技,打小就得练起的。
齐笙半道出家,他能撬开这块石砖,凭借的是他钢筋铁骨般的手指。
俗称大力出奇迹。
石墙被两人掏开一个洞,能容许一人钻过去的大小。
潮湿阴冷带着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包围了他们,像是黑水城要给这两个外来者来了个下马威。
齐笙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黑水城又不是活物,怎么会有思维。
他在洞口处划了根火柴,小小明黄色的火焰朝着他们的方向跃动了一下。
氧气充足,有空气流动。
两人从洞口钻进去,起初是还能走,走了没两分钟就得靠爬了,越往里空间越窄。
到后面,两人几乎是贴合着墙面在匀速移动。
等双腿再次落地已经是两小时后了。
在漆黑的环境中爬行良久,免不了会让人产生厌烦心理,可齐笙只要和黑眼镜待在一块,就不会被那种情绪感染。
黑眼镜时不时哼个小调,和齐笙对个山歌,或是讲讲荤话逗他。
自从那天后,黑眼镜在齐笙面前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齐笙顺着墙壁上的凸起往下爬,离地面还有七八米距离的位置,他松开手跳了下去。
齐笙走在前边,黑眼镜突然叫住了他。
“阿笙。”黑眼镜面无表情地盯着齐笙。
齐笙身体一僵:“你说。”
“我饿了。”
“那你就吃东西!”齐笙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蹦出来。
看他那一脸要出大事的表情,他还以为是黑眼镜眼睛难受。
虚惊一场,齐笙长舒一口气,没好气地说:“休息会。”
黑眼镜笑眯眯地递过去一份青椒肉丝炒饭,说饿了的人是他,但吃的欢快的是齐笙。
黑眼镜笑眯眯地坐在边上“盯”着他吃饭。
齐笙埋头吃饭,垂着眼皮将眼中的情绪全都掩盖住。
只要他不开口说话,黑眼镜就不会发现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黑眼镜。
“我知道我做的青椒肉丝炒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黑眼镜叹了口气,装作无奈地说道:“阿笙,你不要因为一份炒饭就感动到这份上。”
“但如果实在很想报答我,也不是不行。”
黑眼镜语调上扬:“我那天说的那个,你考虑考虑?”
“......”
“你的眼睛,从刚才开始......是不是看不见了。”饭盒里的炒饭被齐笙吃的干干净净,齐笙端着饭盒,眼眶酸涩。
餐盒在他手里换了个形状,黑眼镜眼角微微扬起,覆住了他的手,将餐盒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别担心,只是阶段性反应,持续时间不久。”
他还想瞒着,齐笙反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不自知地扣着自己的裤子,被他抓在手里的那块布料几乎要裂开了。
“阶段性反应,但这几天你出现这种反应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多,对吧?”
黑眼镜如实道:“嗯。”
阿笙聪慧,这样也能发现,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
他暗自欣喜,这样一个宝贝,是自己的。
他在齐笙手心上挠了挠,促狭地说:“没想到阿笙一直在偷偷观察我啊!”
黑眼镜嬉皮笑脸,半点不当回事。
他越是表现的不在乎,齐笙就越心疼他。
读原着时,嫩牛五方里就黑眼镜的性格最吸引他。
他豪迈乖张、像是草原上最烈的马,无拘无束,张狂肆意,又裹挟风沙和浪漫。
这样的人看似洒脱,实则内心极其淡漠。
结局如何,他并不关心。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自己的结局。
齐笙知道黑眼镜很喜欢自己,这种强烈而汹涌的情感甚至可以够得上是人们口中说的“爱”。
他不确定,这种被称之为“爱”的东西能不能让黑眼镜学会关心关心自己的结局。
“你得活着,活上百年、千年,得一直陪在我身边。”齐笙抬起酸涩的眼眶,语调平静沉稳。
眼尾染上的那一抹红压下了凤眼的凌厉。
可黑眼镜现在处在短暂失明的状态。
他不知道,他的阿笙差一点在他面前哭出来了。
“那不得成王八了。”黑眼镜哑然失笑。
“千年王八万年龟,当个王八还委屈你了?”齐笙吸了下鼻子,笑着问他。
“不委屈不委屈!”黑眼镜连忙摆手表态,凭借着声音的来源,他伸手掐了把齐笙的脸,保证道:“我不走。”
黑水城是齐笙现今唯一的希望,可这份希望同时又是渺茫的,连齐笙也不确定,这里能不能救下黑眼镜。
“等治好眼睛,你说的那个......我答应你。”
闻言,黑眼镜笑得更高兴了,忙道:“你说的,不准反悔!”
“不反悔。”齐笙撇过脑袋,压下眼角的涩意,以及说这话时内心的羞耻感。
齐笙一直看着表,黑眼镜这次失明的持续时间长达八分钟三十二秒,整整521秒。
“阿笙,走吧,咱们向美好生活出发。”黑眼镜站起来,兴冲冲跟打了鸡血一样。
齐笙皱眉:“你走我后面。”
“不然我背你吧?”齐笙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方法。
把黑眼镜打晕绑在背上,既能保障他的安全,也能让自己安心。
“你在开玩笑吧?”黑眼镜问,但他细看齐笙脸上无比认真的神情,发现齐笙可能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他在说真的。
“不用了!”黑眼镜赶紧拒绝,随即又有些不甘心地补充说道:“我还没到这个份上,阿笙你别太担心。”
他还真怕齐笙把自己打晕然后绑在他的背上,这像齐笙会干出来的事。
脑海里回想起以往发生过的“趣事”,比起现在,这待遇已经是质的飞跃了,毕竟在那个时候,他是被齐笙拖着出来的。
脑袋不知道磕哪了,撞出了一个大包。
想到这,黑眼镜笑了一声,随即得到了齐笙的注目礼。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齐笙指了下羊皮卷上画了个圈的地方,沿着那条直线往上指:“接下来,通过这,我们就能进入黑水城的外城了。”
“传说中,外城和内城被一条黑水河给隔开了,应该是这个位置......诶?”齐笙皱着眉头,原本应该出现在地图上的黑水河标志不见踪迹。
“没画上去?”
“还是没有这条河......”
“传说是传说,咳咳,咱们还是以实物为准。”齐笙也不确定从前翻看这卷羊皮纸的时候有没有见过黑水城的标志。
他知道的不过是传说,就连保存下来的和黑水城有关的资料也很少,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描绘黑水城有多繁华、多神奇的.....
当然这些无从考证,谁知道是不是撰写人瞎胡吹。
“进入黑水城,需要钥匙,我有。”
“瞎子,我们赌一把大的。”齐笙快速拾掇好情绪,唇角扬起笑,张扬而肆意。
前几分钟出现在他脸上的那些与脆弱相关的神情已经完全找不到踪影了。
黑眼镜笑着说了声:“好,荣幸之至。”
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齐笙。
黑水城之所以被称为黑水城,就是因为那条黑水河,传说中黑水城十分富庶,遍地都是黄金。
可就黑水城的外围来看,传言有假。
这里可一点都看不出黑水城是个富庶之地。
巨大的天然溶洞,空气非常潮湿,高耸的钟乳石犹如一根根锋利的骨刺,悬挂在头顶。
这些石头的形状丑的千奇百怪,有点像骷髅头,有些像鬼爪,有些像是秃鹫的翅膀。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络绎不绝,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头顶那一块洞口被植物覆盖住了,密不透风地遮挡着阳光,它们在黑暗中摇曳生姿,仿佛一群窥视着他们俩的幽灵。
这里的地势很奇特,像是个天然的蓄水池。
洞口对应的地面上有一个蓄水池,因为地面高低差,地上的水都会自发地流进蓄水池里。
蓄水池里的水漆黑的像是墨汁,湖边长满了各种恶臭的水生植物,一半藏在水里,一半露出水面。
它们散发出来的气味令人作呕。
或许黑水城的仙境由来有这些钟乳石的帮助,可时过境迁,数千年之后,人们更倾向于用科学来解释这些景观。
“我们在外城的边缘地带,小心别碰到这些植物。”齐笙此刻恨不得把黑眼镜别在裤腰带上。
生怕他磕着碰着了。
也怕他突发眼疾,又藏着不说。
水池边上的植物长得又高又壮,跟打了生长激素一样,而那些边边角角和岩石细缝里的植物显得又小又矮,营养不良。
可自然界的有些植物最擅长骗人了,它们利用自己弱小无害的外形引诱敌人上钩。
“这是沼珈草,这种草是有剧毒的,也是很好的药材。”老六突然诈尸了:“养目明神,护心护肝,还能补肾哦。”
听到养目这两个字的齐笙猛地一头扎到水池边,狠狠连根拔起两株。
他就要最大最肥的。
“我话没说完,宿主,这种草边上往往会有箭毒蝎......”老六根本来不及说完这句话,齐笙已经有拔了十几株草。
这回他拔了十来株小的。
有时候人不能这么肤浅,有些东西也不是越大就越好。
保险起见,大的小的都来上一点。
他借把这些草装进包里的功夫,趁机将它们塞到空间里,才回过神。
意识到老六说什么。
箭毒蛙他听过,箭毒蛛是什么东西?
很快他就知道了是什么东西了,因为箭毒蛛出现的速度比老六预测的还要快。
“窝草!”齐笙转身拉着黑眼镜就跑。
箭毒蛛的头胸部是黄绿色的,腹部又是绿中带黑的,身上还有白色的斑斑点点,看得齐笙密集恐惧症都要发作了。
一大波箭毒蛛从漆黑的水池中爬了出来,绿油油一片,朝着他们爬过来。
这些丑丑的小东西爬行速度非常快,所过之处,留下一长条黑中带绿的粘液水痕。
两人狂奔,逃离溶洞。
出了溶洞,这些箭毒蛙不约而同地停在了溶洞边缘,不甘心地在原地停留了一小会,最后无可奈的地走了。
虽然逃离了这些又丑又毒的蜘蛛,但两人心中的警戒线拉得更高了。
这种情况下,这里有比箭毒蛛更棘手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