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二,黎明将至。
心儿从昏迷中慢慢苏醒。
映入眼帘的一切都不熟悉?
我是暴露在谁眼前了——
竟不见她心急,死灰般的脸庞只扫了眼白衣,莫不?还是嫂子。
她舒展开身子,沉沉瘫躺,眼中流露出昨夜那一战的惊险,她细细回想,王者?还好是都丧了。
但只怕今晚?还会再来。
魔对死在我手里了,傅云空该是怎么都不会罢休的。对呀,他俩?我都忘记去想,他俩才是生死与共,定是不止主仆。
可无论怎样,我也是没了弟弟,失了夫君。
郎君,你知道吗?又剩下我自己了。
许森端案进门,心儿还只望天。
许森撂眼,勾了嘴角,轻咳两声。
心儿一愣,随即转眸,忽地她裹紧被子惊坐起:“先生!”
许森只笑,又羞的抿上嘴,垂目踱步。
这份书生气让心儿安静了些,可能听清的还是只有自己的心跳,我怎么会……
昨夜回途摔进许森院子的时候,心儿只剩一口生气,还紧紧攥着腰腹间的神颜盒子。
许森惊醒,推门一看,是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许森简直都疯了。
所以似乎就没顾得上去想什么授受不亲,他竟还秒懂心儿的用意,这个盒子肯定能救命,又怕弄脏女孩子的心爱之物,许森足足带了五层手套,然后就……
许森又咳了两声,昨夜放心儿好好躺回榻上,他可不只是好生照应到现在,而是不知被什么惹的愣是别扭到现在,这提了提神许森才敢偷瞄心儿一眼,又放回神颜盒子在桌上。
他说:“哦那个,哦不,是这个,我?就,当时你,主要是,我?你?哦,粥!”
许森说不清,赶紧舀一勺粥,低头推过来。
心儿懂了,但她最先在意的?
心儿紧紧盯着许森的两手,又歪头瞧向他的脸。
许森更低头,心儿却大吐口气。
看来你没有中神颜的毒。
许森慢慢抬起头看她,心里不知被什么鼓动的,好悬笑出声来。
前半生学来的诗书礼仪被这一个小半夜撕扯个净光,他还以为心儿会?
心儿放心他了,却起身跪倒,在许森脚边叩了个响头。
许森不敢再碰她一下,急的他竟愣了:“你,你还伤着,这,这可使不得,你快起来。”
“先生救了我,此一拜理所应当。但我还想求您,什么都不要对任何人提说,心儿再次谢过。”
许森靠了桌案,脑子里幻灯片似的过,邸盟对他说过的话,黎成对他做过的事,还有昨夜武大总管的伤痛和穆家的凄惨,若是再想起你,许森看心儿一眼,扶了她小臂,安慰道:“我知道的,你别再想了,别硬撑着,来,喝碗粥。”
心儿又恭敬作揖,扯了笑才作答:“有劳先生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就此别过。”
心儿转身就走,许森急的拦她,又抓了衣裳去追。
待许森可算给心儿披上身,才就势瞧一眼,竟是自己的汗衫。
但心儿已推门转去,许森竟怕的躲在自家门后,又一咬牙,偷偷跟上。
心儿一脚踏出门,正巧和煦的光照来,她盈眸灿烂,莞尔一笑。
说不上是从头来过的底气,还是怎样,心儿只想回家,想看看他。
沿途的铺面开了门,商贩们运着货,守着昨夜糟渣的路面,街上多了人来人往。
却听人说——
“这不是找了一晚上的那个穆大小姐吗?怎么一大清早跑出来,落魄成这样?”
“那是跑出来的吗?你瞧瞧,就那个身腰,那小碎步,你学得来?”
“哎呦这东倒西歪的,倒算得上是丧夫之痛,可这副扮相怎么看都像怕被谁捉奸在床,偷跑出来似的。”
“要我说呀,大有可能。”
“可得了吧都,这窦浪入赘刚满一个月,小命就没了。再往前说,那穆凛然,是不是也整整死在盈月之日?”
“哎呦喂!还真是啊。”
“她这克夫之相,命硬着呢。”
“被关了十八载无人问津还没啥事,这一嫁出来,你看看。”
“就是,谁还敢啊,抓紧躲吧,给你?你是要她,还是要命啊?哈哈哈。”
闲言碎语满天飞,惹得许森好想破口大骂。
光封建枷锁束缚着女孩子,许森都愤慨,何况是你们这种偏在伤口上撒盐的信口开河。
心儿却充耳不闻,穿行其间只裹了裹汗衫,她急得很。
许森也就忍住,相隔十来步地跟定,心急又心痛,还生怕心儿会晕去。
眼看到了穆宅,心儿竟没进去。
许森踮脚望着她转去御路街,他竟回身看着穆宅大门口愣神,似是心中夺量。
没等到后门,邸盟一步蹿出来,满眼都是心儿,甚至还想吼:你去哪儿了?
心儿没抬眼皮就先嗤笑,邸大警官太勤勉了吧,还好我没摔到你手里去。
“怎么是这个样子?这谁的呀?你?你不穿衣服就满大街跑你?”邸盟一赖叽,又盯着她想到:“是昨夜,他们又,到底是谁?能害你这样?你说啊!”
心儿还能闪过他的手,裹紧汗衫如获至宝,关你何事?“这不是在刑堂上,你也一丁点证据都没,我可以不回话吧。”
“你?”邸盟服了,又似清醒了些:“我只是觉得穆家的艰难全城都看在眼里,我也可以,就,关心一下。哦对了,武乐书他?”
只听到一个名字,心儿刚够到门环的几指都抖了,她倚门摇头,扯嘴道:“不劳邸大警官费心,小武吉人自有天相。今儿这种日子,你不会无事可做吧?”
灵儿嘎吱开了门,邸盟一瞧,小脸倒没那么尴尬了,就是心儿直接哭了:“灵儿!”
你个傻丫头。可算回来了。灵儿作揖冲邸盟一笑,赶紧扶了心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