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宅,某处
傅云空盯着病榻上的魔对似是愣了神。
海株昆能劝解的话早说得口干舌燥,还不见他住一下嘴。
罗一涟站定门边瞥来一眼,还是淡定。
那种场面,能救魔对回来,该算两人都挺命大。
头一次遇到罗一涟之前小魔就负了伤?
那他是撞见谁了?
妞儿吗?
怕不是。
莫非是他?
傅云空一点点阴狠下眉眼,难道他已经知道,是小魔杀了穆凛然?
傅云空劝自己暗下狠心。这回好了,不管是妞儿,还是你武乐书,我都要先夺了命,才能保小魔无事。
傅云空又好自责,我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连一丁点都没想,就愣是放过武乐书!
一通鳞鞭?他是又被生生打成废人了吗?
如此?傅云空狠狠咬紧牙根,正好。
突然傅云空开口:“原来你一口一声叫我少主,竟是因你早就投靠到了五爷这一边……”
傅云空知道小武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说有哪里和自己像,他也愿意认。但是你,哼。
傅云空欲言又止,好生不屑。
他似乎怎么都没法把背叛岸宅与海株昆联系到一起去,你不是?那难道?岸傲之死也是因你从中?
海株昆困窘局促,稍一顿话音,又扯扯脸皮,哈腰认了。
想当年海株昆的倒戈,的确是影响大局的关键。
可傅云空从小被他拉扯大,一心笃定的都是他教导过的信、义、忠、勇,谁知?
傅云空呵地一笑,摇了头,没话说。
他信海株昆的话,是愿拿命去赌的为父报仇,竟被这种背叛搞得如此乌龙?笑话。
“算了。你无非也是想有命活,而我也想看小魔好好的,还是劳海师父尽心竭力吧。”
海师父?这三个字一出口,似乎一切的恩情都被涂抹。
留下的,只是你那点用处。
连海株昆都听得出,生撕了脸皮似的,他热泪盈眶:“是。少主。老奴定当竭尽所能……”
他一堆废话惹得傅云空更烦厌,罗一涟也撂眼瞥海株昆一瞥,不知想着什么。
却是五爷破门飞来,拎起海株昆摔在地中间,吼啸:“你给了二郎斗破?”
海株昆四脚朝天,喷血惊恐。
罗一涟又瞥他一眼,傅云空却只摇了头。
五爷还是衣衫凌乱,背过两手,怼脸俯腰,接连问:“还是私下给的?你们在海宅私交过密呀?你还教他识毒?没教他炼毒吗?只给了斗破?还是神颜你也教了他?”
五爷越想越气:“你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他去吗?”
干脆拎起来,怼脸吼:“还是你有心反我?”
又是一个“啪叽”,傅云空撩眼去瞟,海株昆腻乎在血水中,罗一涟倒只如未见。
海株昆一点点爬起来,没等跪住,五爷又下脚踹:“你说神颜能到了妞儿手上,大郎手里能有神化,而今个斗破又用在二郎身上,你说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傅云空听来瞥一眼小魔,不敢插话。
“啊?说吧。我就这几个孩崽子,你到底是叨中了哪个接任我的位子?还笼络这个那个的,你跟我?啊?我真是留你活着腻歪了吧你?”
海株昆在地中间磨乎那一摊血,好似当年多好的一盘棋,全靠他里应外合。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儿云空为什么非要攻上真吾堂来杀我,啊?还不就是因为你!”
傅云空听来紧张了些,却管住眉眼,低下头。
“他是凭什么咬定你这声少主叫的,岸傲竟是他爹?啊?”
“我刚刚问过三哥了,云空就只问了一句,岸傲是不是我杀的?”
“啊?岸傲是不是我杀的?”
“岸傲是不是我杀的?你对岸傲当年的那份忠心呢?啊?”
“你对我?可曾有过?”
五爷踹累了,抬脚在他大腿肚子上蹭了蹭鞋子,还瞧一眼干净了吗,才甩了衣摆搭坐长椅。
傅云空瞥眼去瞧,心里默念,三爷!
但一想,该是平安吧。
爹还是叫了声‘三哥’呢。
就是海师父?
你看,他谁都担心。
但爹这个性子,傅云空可不敢再见了谁都‘爹爹爹’的了。
所以,最好不见。
傅云空又一拧眉头,阴狠下来。
“你说啊,现在二郎被斗破伤的不省人事,你打算怎么救他?还是宁可让他像温三通一样自生自灭?”
海株昆爬来五爷脚边,这种试探?海株昆怎么会不知道答案。“全全全听五爷的,全听五爷做主。”他大概还想说些誓死效忠的话,但一腔血水奔涌上来,他不觉咳呛。
“听我的,啊?哈哈哈,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你犯了事,我兜着?你能不能别越老越回镟?”
“难道你不知道我留着二郎是打算好好陪二哥玩一玩的吗?啊?我就是要让他们父子眼对眼地自相残杀!”
“哦对,是,我也让他对付武乐书,可他对付得了吗?用了斗破不也照样白搭?一百一十九个王者都被武乐书杀的片甲不留,你就听信二郎的三言两语你就,你给我起来你。”
“这一战太小瞧他了。”五爷自语,突然想到武乐书这一瞬,五爷竟欣慰好多。
又瞟海株昆:“你看他这一顿鳞鞭挨得,还能起死回生吗?”五爷竟好生关心这个答案。
海株昆动动身腰,还能答话:“回,回五爷,依老奴看,九死一生。”
“你呀,也就是这点胆子。”五爷叹一句,又狠厉:“二郎那,你不许给我玩废了。还有小魔……”
五爷远远瞟一眼魔对,摆了手。
海株昆扶腰爬去,艰难的很,临近门前,罗一涟开了门,都没搭手。
五爷走来床榻边,对着亲儿子笑脸绵言:“想什么呢?”
傅云空判断不出爹对武乐书的用意,生怕自己又闯祸,但瞧一眼小魔,他也笑:“没呀。”
“是累了吧?身子还这么沉。你去歇着,爹留下盯着。”如此寻常的家长里短,五爷竟柔软了盈眸。
傅云空乖巧应话,点头一笑:“嗯嗯。听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