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冯家老爷子,程小淮就来到了宝芝堂。
站在门口的,还是那一名先前将她迎回去的小厮,如今再见程小淮,便显得热情的许多。
“程姑娘,您来了!”
这几次去十里堡拉药材,都是这小山去的,掌柜的看重的人,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是个爽快的,做生意,也是不拖泥带水,十分的干脆。
几次相处下来,大伙儿也算是熟络,程姑娘人美心善,最主要的是手艺好,每一次,他们去拉药材,都会有口福吃到程姑娘给大伙准备的吃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程小淮嘴角含笑,一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小山笑着道:“惊喜啥?我们家掌柜的,昨日才念叨了您,您今日就来了?
怕不是你们二人商量好了吧?”
“可真没商量,这个给你!”
程小淮拿出来了一个油纸包,交给了小山:“可不能让别人瞧见,只有你才有的!”
小山跟葫芦差不多的岁数,只不过,明显的比葫芦矮了许多。
看上去是精瘦精瘦的那种,不过干起活来,确是麻利的。
一打开油纸包,香气扑鼻而来。
雪白的大包子,都被里头的馅料浸透,油皮大包子,尽管没那么热了,可却香喷喷的。
“这是我亲手包的包子,猪肉大葱馅的!”
小山感动:“谢过程姑娘!”
看着程小淮进了铺子里头,小山用衣袖抹了一把酸涩的眼眶子,将那包子拿出来,大口大口的咬着。
程小淮做的吃食,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他不过是一个做粗使活的小厮,幸得掌柜的赏识,找到了这么一份活计,赖以生存。
程小淮第一次让他感受到,旁人对他的关怀!
心里暖呼呼的!
程小淮一进门,就看见了在柜台上核对账目的朱海旺。
热络的打着招呼:“掌柜的!”
朱海旺抬头 ,看见程小淮的身影, 有一些惊讶:“程姑娘,你怎么来了?!”
“最近又做了一些新的成药,想拿过来让掌柜的过过眼!”
朱海旺将账簿收进了抽屉里,随后来到了程小淮面前,两人落座,朱海旺对着外头喊了一句:“小山,你去喊一趟马郎中和周郎中!”
宝芝堂里,马郎中和周郎中都是相当有名气的,且行医数十载,算得上是经验颇丰。
柜台上的药材检验,都是他们两个的事。
两位郎中被请到前厅来,程小淮直接拿出来了药箱。
周郎中和马郎中分别倒出来了几只小瓷瓶里头的药丸子,看外观,看色泽,最后又用刀子刮了一小点儿药,溶于水中,轻轻品尝。
“回掌柜的,这程姑娘带来的成药,品相色泽俱佳,可收!”
程小淮都抿唇含笑,不见丝毫的紧张情绪 。
制药,可是她的老本行!
程小淮那是手拿把掐。
就没有不行这一说!
朱海旺报了需要的药品种类和数量,程小淮拿着碳条,在纸上一笔一画的记下来。
见着她写的字,方方正正的,朱掌柜的颇有兴趣:“程姑娘这是师承何处?这般的字体,我还真没见过!”
“家中相公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这是他教我的,不过我这手笨脚拙的,总也学不到我家相公的神韵!
便就写得不伦不类了!”
处理完了收药的事,程小淮和朱掌柜的品茶 。
程小淮轻啜一口,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随后才开口道:“有件事情,想要跟朱掌柜的打个商量!”
朱掌柜嘴角含笑:“你这主意见儿,这么正的一个人,做什么事之前哪里需要与我商量?
不过,你既说了,我便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了!”
程小淮笑,和聪明人聊天从来不需要那么多迂回。
也就开门见山了。
“如今收药材的生意 ,是稳定了,我家里头盖了房子,准备着将做成药的生意扩大!”
“这不是挺好的吗,成药生意 ,虽不及医馆里头的药材走量大,可若是发展开来,也会是一笔不小的消耗!
收益自然是可观的!
关外的医药生意也不难做,若是这些个镇子上,发展开来,生意流通,你这制药生意 ,自然不愁没有销路,程姑娘不是没有医道,为何不考虑自己开个医馆?”
程小淮心中一喜:“掌柜的……不介意?”
“介意?恕朱某愚昧,不知您这话是何意,你开医馆……我为何介意?”
程小淮起身,双眼之中,写满了钦佩:“自古都说同行是冤家,如今看来,这话也不全然是对的,朱掌柜的生意,怪不得能如此的顺风顺水,就冲您这肚量,活该您发财!”
朱海旺笑了:“若是手头紧,就说话!”
这一波操作,朱海旺赚足了程小淮对他的崇拜与好感。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程小淮迎着落日的余晖,回到了十里堡。
沈遇正在院子里头盯着沈二郎念书,这家伙许是总走神,程小淮回来的时候,小家伙瘪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沈遇的手里头,拿着一根藤条,英俊白皙的脸上写满了盛怒,尤其是那一双黑眸,犹如千年寒潭,终年不化,看的人从心里头散发着冷意。
“沈二郎,你知道你读书的机会,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吗?
上一次,你旬假归家,我是不是便与你说过,我会考你国策论,如今你连书中要意,都说不出,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很显然,沈二郎已经被教训过了。
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哥哥好可怕!
以前,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时候,哥哥对他很好,只要有一口吃的,便是惦记着给他!
那时候,程小淮很坏,除了打他就是骂他,沈遇为了保护沈二郎,不止一次的被她揍!
饶是如此,沈遇都没有舍得碰过他一根手指头。
如今——
为着他顽劣,不专心读书,沈遇竟然揍他!
沈二郎委屈,却不敢反驳,只能任由着那一根细长的藤条,落在他的屁股上。
疼,真的好疼——
沈遇的一双眼圈通红,却依旧是怒火中烧:“哥哥是不是与你说过,你要好好念书?
为何要将哥哥的话当做耳旁风?你还有机会……
为何……”
沈遇咳嗽,整张脸涨成了青紫色,看见他这般,沈二郎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上一次,他被气得吐血的场景,恐慌瞬间充斥小小的内心。
仿佛是黑暗当中,他落入了深潭当中,冰冷的水,快要将他淹没。
周围却是一片漆黑,恐慌瞬间蔓延。
沈二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怜兮兮的抱住沈遇气得瑟瑟发抖的身子,嚎啕大哭:“哥哥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