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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

曹州勤王的两千士卒出征,与相邻的郑州、许州、宋州一并,合于北方军帐下。

领兵者是新任曹州司马,苏冀。

州中尚有披甲士卒一千五,二贤庄讨贼人九百。

奉薛褒的命令,单氏兄弟前往乘氏城坐镇,防备濮州和郓州的异动。

……

静帝二年,十二月。

山越军和虎射吏奉静帝之令,从徐州发兵,与建业的虎骑禁卫一同围剿江东六州的叛军。

留守建业的羽林禁卫径直抄家诸府。

短短半月之内,先后有十余家江东士族被灭。

丞相杨度再度起任,他凭借北方勤王大军的声势,在朝中大肆提拔北人士族。

至此,天下南北大乱尽起。

唯独幽州、凉州与司州尚未入局。

白云寺

近来庙中的武僧被薛褒借去,接替济阴城中巡捕的职责。

往来香客也日益繁多,正值烽烟四起。

不少迁居的百姓打算趁着战火烧到前连夜返乡,还有的则祈求神佛眷顾平安。

李常笑足不出寺,平日里兼替讲授佛法。

这日。

有一辆宽敞的马车停在佛寺门口,几位家丁打扮的壮汉拥立道旁。

车帘掀起,是个中年模样,锦绣绸缎的威严男子走下。

身旁还跟了一个执扇的儒雅文士,只见他轻拢羽扇,神色恭敬:“老爷,这里就是白云寺,东来大师坐镇的佛场。”

“嗯,”威严男子应了一声,有些不习惯的提起长袍走下马车,他眉头皱起:“这衣袍过于冗长,远不如骑服来得轻便。”

儒雅文士微微颔首,有些幸灾乐祸:“拿老爷可要尽早熟悉,往后这不利索的衣袍,指不定要束缚一辈子。”

“就你机灵!”李定边笑骂了一句,这才打量起佛寺。

不由赞叹:“看来广亮和尚说的是真的,天底下的白云寺都长一个样。”

随着二人路过身旁,其余香客下意识的让开道路。

这时,必清正好从大殿走出。

他望向四周的香客,视线最终停在李定边二人身上,两眼微微发亮。

必清缓步上前,双手合十:“住持已在内堂等候,二位且随我来。”

闻言,李定边与房孝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讶的神色。

李定边脸上露出笑容:“东来大师果真名不虚传。”

……

禅房中

李定边刚踏进屋门,便见一道袈裟人影盘坐莲台。

他虽然不怎么笃信佛法,可在这一刻,心头莫名产生一种感觉。

倘若世间有真佛,莫过于眼前这位。

待左右紧闭大门,李定边低头行了一记佛礼:“凉州李定边,见过东来大师。”

房孝冲也不敢怠慢:“泾阳房孝冲,参见大师。”

“凉州国公府,清河房氏。贫僧久仰大名。”

李常笑拱手应和,而后屈指一弹,两道金光落于地面,化作了两块巨大的莲花坐台,以及三杯冒着热气的茶盏

“贵客请座!”

李定边瞧见这一手神通,心中对李常笑的预估也高了几分。

他隐有几分困惑,不过还是先坐下。

李常笑小口抿着茶水,表情随和:“贵客今日来访,敢问何故?”

“素闻大师知世间万事,李定边心有不解,特来请教。”

“施主但说无妨。”

话音刚落,李定边从怀中取出一柄金龙宝剑,奉于身前。

他看向李常笑,神色郑重:“请问大师,这天下我李氏可坐得?”

闻言,李常笑的神情不见变化。

倒是房孝冲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虽然来时的路上二人已商量过,可真正对外人坦明心迹时,房孝冲还是不由郑重起来。

他打定主意,一旦面前这位大师有任何异动,哪怕舍了这条性命,都要将对方留下。

李常笑似乎看清了他的心思,脸上的笑意更深。

“唐公所言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李定边点点头,转头看向房孝冲:“孝冲,你先出去。”

“喏。”

……

禅房四面皆空。

李常笑却突然站起,伸手一抓,将面前这金龙宝剑握在手里。

一股恐怖而浩瀚的威压瞬间降临。

李定边却丝毫不紧张,眼中的神采愈发亮堂。

下一秒,他郑重的行了一礼。

“不肖子孙李定边,拜见靖王先祖。”

李常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竖起两指在金龙宝剑上划过。

剑身的金光愈发璀璨,宛如一团耀眼的太阳。

金光闪过,宝剑发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变化。

“喏,”李常笑颔首示意,将宝剑随意地抛回李定边手中。

李定边倒是毫不见外,直接当面查验了起来。

最终,他在剑柄的位置找到一个用小篆写好的“唐”字。

仿佛是印证了某种猜测,李定边的神色愈发激动。

“既然心中有了成算,放手去做便是。”李常笑背过身子,僧袍袖口无风飘动,周身佛光炽盛,显得庄严无比。

“至于贫僧,”李常笑摇摇头:“不过是一迷途之人,无需挂怀。”

不知为何,李定边听到这话中之言,莫名有种使命加深的感觉。

下一秒,他跪地行了叩礼,满脸郑重:“从前是子孙无能,无以恭迎老祖。李定边今日在此立誓,穷尽余生,定迎老祖归家。”

李常笑听完愣了一瞬,倒没想到李定边会这么说。

很快他再度恢复古波不惊的状态,一双眸子仿佛淡漠苍生。

正当李定边以为自己失败,心中一沉的时候。

淡淡的声音响起。

“好。”

话不多,只有简短的一个字。

可对李定边而言,这一字就胜过千言万语。

“愿老祖康健,子孙告退。”

“去吧。”

……

济阴城外

房孝冲满脸郁闷:“公爷,此行算不算白走了一遭?那东来大师超然物外,恐怕也拉拢不得。”

李定边倒是心情不错:“未必没有收获,至少孤的心安了。回了泾阳,定要好好祭拜一番祖宗。”

房孝冲听得一头雾水,可又不敢发问。

最终只能归结为,自家公爷兴许是得到什么武道上的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