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重!”
“八!!!”
老朱立马脖子一缩,从门槛上连滚带爬站起来,小跑到马皇后身边,想伸手搀住马皇后,可又被马皇后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老朱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了,只能挠挠头,说道,“老,老伴,你听咱解释啊。”
马皇后眉毛一竖,不怒自威,马皇后平素温柔不假,可绝对是外柔内刚的性子,要不然光靠温柔真能治的服大刺头朱重八?
老朱和小朱们见老娘发怒,齐刷刷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老大,你说!”
马皇后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太子朱标浑身一抖,连忙答道,“娘,这空印案…”
“等等等!”老朱壮着胆子连忙叫停,狠狠用眼睛剜了一下朱标,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小兔崽子你给咱等着!
马皇后看向朱元璋,刚想开口,老朱像倒豆子一样说道,“老伴,还是咱自己说吧,这老大蔫坏的,说得都不对路。让咱自己说,让咱自己说。”
老朱双手合十,祈求地看向马皇后,马皇后冷哼一声,说道,“那你说,老大,你听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马补充!”
太子朱标立正,“知道了,娘!”
老四朱棣举起手,“娘,我也能补充!”
老朱气得眼睛翻白,怒道,“这两个小兔崽子!”
老二朱樉一把扶住老朱,用手给老朱顺气,“爹,您别跟他俩生气!他俩太不懂事了!”
老朱一脸惊讶地看向老二,这他娘的还是咱的二儿子吗?
“老二啊,没想到还是你最孝顺。”
老二笑道,“那肯定啊,不过要我说,老大和老四不是小兔崽子。”
老朱微微皱眉,问道,“那是啥?”
“王八羔子。”
老朱重重点头,“对!小兔崽子还骂轻了呢!这两个小王八羔子!”
话一骂出口,老朱又觉得哪里不对,
娘希匹的!老大和老四要是王八羔子,那当爹的成啥了?!
“老二!”老朱抬起脚就要踹老二,老二早有准备,一个箭步蹿到了一旁,看这两小子小时候应该是和刘蒙一个流派的。
马皇后看着一家人打打闹闹,心情大好,身体一下子也好了许多,拦住朱元璋笑骂道,“别管什么小兔崽子和王八羔子,反正都是你的种!赶紧说正事!”
老朱手指点了老二朱樉两下,凑到马皇后身边,轻声将空印案始末说了一遍。
马皇后听得眉头愈皱,可依然没有打断朱元璋,等到老朱将事情说完后,马皇后叹了口气,问道,
“刘蒙是贪官吗?”
老朱摇摇头,“不是,一分钱没贪过,除了人傻一点,算是个好官。”
马皇后陪在老朱身边几十年,出生入死,已经熟悉到老朱撅起腚马皇后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老朱大起空印案,还要强行诛杀一个清官的十族。
醉翁之意不在酒。
马皇后知道,几年前让自己做过无数噩梦的胡惟庸案又要来了。
老朱这群老兄弟,最后能剩下几个呢?
马皇后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遍佛经,悠悠睁开眼,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你们爹有话要说。”
小朱们对视一眼,心中有一万个问号,可还是没张嘴问。
“知道了,娘。”
小朱们陆续退出房屋后,老五在最后关上了房门。
确定小朱们没在门外偷听后,马皇后拉起朱元璋的手,忽然发现朱元璋的手竟然这么冰凉,马皇后心里一柔,
诛刘家十族,老朱也不好受啊。
马皇后轻声道,“看你的意思,你还要办下去空印案,只留下刘家几人,对嘛?”
老朱点点头,知道自己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马皇后,叹道,“咱没办法啊。咱觉得身体越来越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翘辫子了,可标儿面前的阻碍又这么多,咱没时间!咱只能把刀挥得再快点!”
马皇后叹口气,她一直是不支持老朱大开杀戒的,可毕竟是老朱的女人,她也从来没有明确反对过这些,
就算她再贤良淑德,贵为皇后,可是做为女人,想在男人的游戏中说上话实在太难了…
马皇后只能潜心修佛,多做些好事,也算给老朱洗去一些孽障。
可这一次,马皇后不能再选择沉默了,为了朱元璋,为了刘秀,也为了自己…
“老伴…咱知道这么做不对,咱最近晚上也老被噩梦惊醒,胡惟庸这厮总是在梦里缠着咱啊…”
马皇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谁又何尝不是呢。
老朱在马皇后面前,总算能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老伴,那群贪官太他娘的可恨了!上下其手!把咱当猴子耍!把百姓当猪狗欺!咱必须得做!”
马皇后忽地抬眼看向老朱,那眼神把老朱看得一阵心虚,老朱刚想张口,马皇后先说道,“若没有刘秀,皇子财政的隐患有一天若是爆发了,你准备怎么办?”
老朱闻言下意识一怔,冷汗顺着后背唰地流了下来,如果没有刘秀提醒的话,财政隐患爆发出来的时候,恐怕事情早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咱,咱只能从贪官富商那里拿钱,把窟窿先堵住…”
马皇后呵呵一笑,老朱脸瞬间通红,他也知道,自己说得这招臭得不能再臭了。
“若是标儿继位以后,众皇子们都觊觎皇位,血肉相残呢?”
老朱眉毛一竖,怒道,“他们敢?!”
老朱天子之威这一套能把别人吓得屁滚尿流,对马皇后可不好使,马皇后只是平静地看着朱元璋,
老朱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马皇后说得事是有可能发生的,可是老朱一直不敢往这个方向想,而显然,马皇后早就想过这些问题了,或许老朱的内心远没有马皇后坚强,
为了争夺皇位,古往今来多少手足相残、血流成河的惨剧,他朱元璋怎么就这么确定朱家人就会一家亲?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就不再有人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