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喜刚冒出来绑架解鸿程的念头,就被褚卫敲了个脑瓜崩打散了,后来经连先生透露才得知是请关室内的十位神明为红官守关。
当时就把红福红喜惊得满脸错愕,世界观没有完全崩塌,两人很快就纠正了认知,随后连夜给十尊神像上供,祈求先生能顺利闯关,平安无恙。
褚卫进房门递交资料,室内弥漫着一丝未名书香与药草的混合气息,似乎是一种能缓解病痛的安神香。
老式床头暖灯将四周染上了一层黯淡的旧色,连坐床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被角的人,都被这种温暖的色调笼罩在内。
单这么望过去,画面静谧温馨,褚卫没见过这样氛围下的少爷,但视线往床上偏了点,安宁的氛围随即被一种沉重的哀愁和肃穆替代。
雕花木床上静静躺着的红先生,面容清癯,眼帘紧闭,长眉微蹙,褚卫的脚步顿住了,不禁也为他暗暗祈祷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靠近,就听到自家少爷轻缓的询问声。
褚卫放轻脚步靠近,将一沓资料转交给他,再压低了声音问:“少爷,明天的真理岛您还去吗?”
明天是计划上岛的日子,恰巧碰上了红先生闯关,这一步取舍,褚卫知道自家少爷的答案,却还是要听听变动之后的安排。
“不去。”连古语气坚定,接过资料搁床头柜上,目光不离床上的人。
红官这种状态明天要闯关,他怎么还能离开?
在知道红官闯关和他出行的日期撞上时,他就临时决定不去了,怕红官因此有负担,也就没有将这个变动告诉他。
“万重山一定会派人在岛上盯着,你带上几个人和鬼手、血雀他们汇合登岛,海上会有人接应你们,其他的按照之前的计划来,保持通讯正常,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
褚卫点了点头,看连古一脸倦色,想提醒他休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出声,转身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柜台上的资料,连古草草翻了几页,但很快就摸到了点边际,寻支笔做下标记,拉开抽屉,却瞧见了一块精致的银色怀表搁在角落。
“嗒”的一声,怀表的翻盖打开,一张女人的灰色照片映入眼帘。
女人身着淡雅的旗袍,手推波纹发式,发间点缀小巧的发饰,与身上的旗袍气质雷同,她的面容清秀温和,眉眼间似带着淡淡的忧愁与思索。
连古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她就是红官的生母,红官有着和她一样相似的五官,性子却大不相同。
当年尤小怜流落贫民区时,就常倚坐在檐下,放远了目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那双眼眸似藏着无尽的故事,时而流露出对未来的憧憬,时而又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
年少的他不懂,历经多次生死之后,他理解了,那是一种对生命无常的感慨,对亲情纠葛的无奈,以及对未来未知的迷茫。
这点倒是和红官挺像。
身处在那样的环境中,日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谁不会为将来感到无措?
可惜天妒红颜,他至今都为没能照顾好红官的母亲而感到遗憾和自责。
如今同样的不幸发生在红官身上,就不能让同样的结局反复。
晚9点,指针还在滴答走动,生命不息,无常不止。
红官珍藏着母亲唯一的遗物,存着这点念想,却很少提及母亲,哪怕是在他面前。
连古轻轻地将怀表放回原位,拿出了笔在资料页上做好标记,随即拨通了信息组的号码。
“信息我发给你,让人在暗网上查一下半年来的交易记录,争取查到明目。”
连古一夜没睡,直到天光大亮,韩杨带着医疗小组过来。
红官昏迷时,连古就已经交代韩杨,要让红官在闯关当天恢复意识,一如之前的沈时,区别在于沈时是有人领入关,红官要自己入关,所以红官不仅要清醒,还要维持足够的活力。
给红官洗漱穿戴整洁后,他就出房门为红官给祖师爷上了几炷香。
无需过多言语,事情走到这一步,冥冥中皆有旨意。
几名医生见过连古后就进了房门,红福、红喜和褚卫三人依然等在门外。
计承闻讯也赶了过来。
才分别一天,红官的病情能恶化到这种程度,在临床上实在罕见。
不过,红官的病本就特殊,也许并不需要一个发病过程,前一天还神采奕奕,第二天就奄奄一息,这事在红官身上,应该算不上稀奇了。
房门紧闭,里边在施针,计承想进去都不行,只得一并等在外头。
从红喜口中得知先生要自己闯关,他倒不觉得出奇,毕竟这是医疗上束手无策的病人唯一的救命办法,只不过这种续命的概率五五开。
难怪那两人的表现不像生离死别,是以必胜的决心孤注一掷么?
倒挺乐观的。
想到这儿,计承突发感慨:“看样子,他们早就已经打算好了。”
闻言,红喜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连先生说出来的时候,把我们也吓了一跳,我们也才知道先生的打算。”
“自古以来,关煞将只守关不闯关,这是决不能坏的规矩。”红福喃喃说着,仰头望向祖师爷的牌位,“可既然是祖师爷的指示,那就证明其实在特殊情况下,打破规矩也情有可原吧。”
“这是关煞将祖师爷定下的规矩么?”计承也看向香案上的牌位。
“啊?”红福愣了下,先生提到禁忌和规矩这类字眼的时候,确实没有带上祖师爷,但反过来想,如果不是祖师爷定下的,祖师爷怎么知道可以打破规矩?
立下规矩的人应该知道规矩被破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就会用一些条条框框约束后来人的思想和行为,以免乱了套。
就拿前几任关煞将来说,要是都为了躲避“诅咒”而以身试法,闯关成功的人继续为非作歹,闯关不成功的一命呜呼,或许就没有后来的红官了。
好巧不巧,到了第七任关煞将,才知道这个规矩可破,也算是天意了。
既然天意将此机会给了先生,那就一定乐观的。
红福这么想着的时候,林耀堂急急慌慌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