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行政楼的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只见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身影快步走出,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来人正是今天的推免教授陆安,以及他实验室团队中的组长周采薇。
今天的陆安再次穿上了正装,也是为了学生们展示他的尊重。
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边走边和周采薇说着什么,两人一起走进了今天的面试办公室。
这时候,王老师推开玻璃门,声音突然变得庄重,“请各位按照名单顺序入场。京都大学医学院2025年推免研究生面试,马上准备开始!”
十名学生整了整衣领,依次走进行政楼。
……
推免面试正式开始,第一轮是学术潜力评估。
陆安坐在长桌尽头。
两侧分别是周采薇和特邀评委韩岩副院长、陈一东教授,以及傅欢教授。
他把韩岩导师等人叫过来,也会为了帮忙给把把关。
韩岩现在的事情不多,一听陆安的这个邀请,立刻就应了下来。
他的目光是很毒辣的,否则也不会挑到专科出身的徐风华,以及现在的陆安。
看到在座评委的阵容,第一个进来的学生差点同手同脚。
“坐。”陆安的声音很平静,却让站在门口的男生更加紧张。
男生名叫张明远,临床医学五年制排名第三,此刻却像个第一天进实验室的本科生一样手足无措。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资料递了上来,坐在所有评委或者说是面试官的身前。
陆安翻开资料,其中有一篇关于陆安最近杰青项目的评价总结。
之前在投递简历的时候,张明远已经把这个发给陆安看了。
“在第四页。”陆安精准地翻到指定位置,指尖在某段文字下方轻轻一划,“你质疑我的ph梯度模型在实体瘤微环境中的适用性?”
张明远愣了愣。
他没想到陆安会直接切入这个最尖锐的问题。
之前他在写下这段批注时,也一度犹豫要不要保留这个可能冒犯陆安老师的质疑。
只不过,此时的张明远在稍稍犹豫过后,还是缓缓开口道:“因……因为……体外模型无法模拟肿瘤间质液压……ph梯度在缺氧环境下可能出现……";
“说说看。”陆安合上资料,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张明远。
“您使用的3d培养系统……”张明远的声音有些发紧,“缺少脉管结构模拟,这会导致实验室数据的异常。”
张明远刚说完,陆安就笑了笑:“是吗?”
他的声音不重,但是让张明远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紧接着,陆安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数据图表,递到了张明远的面前。
“真正的问题是培养箱的co2浓度波动。”陆安指着图表上几处异常波峰,“这是我上周重复实验时发现的。”
会议室陷入一种奇特的寂静。
韩岩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眼睛微微眯起。
周采薇的钢笔悬在评分表上方,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
其他几人也是默默看着张明远,嘴角带着笑意。
张明远盯着那组数据,额头都已经开始出汗了。
不过,他还是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紧张,“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设计一个缓冲系统?就像血红蛋白的氧解离曲线那样,利用……”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说着说着就不紧张了。
“碳酸酐酶抑制剂可以稳定co2分压,如果我们在培养箱里加入……”
陆安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笑容很浅,但是已经让张明远感受到了信心。
“明天早上八点,来我实验室。”陆安收起资料,“带上你的缓冲系统设计图。”
张明远站起身时差点碰翻椅子,脸上的笑容再也压抑不住了。
“下一个。”陆安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是他已经把张明远的资料单独放在了一边。
……
第二位面试者推门而入。
陈远,这个在医学院中所有学生都知道的学生会主席。
此刻他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走路的时候带风,看起来格外有自信。
不过,他在看到韩岩的瞬间明显乱了步伐。
“陈远?”陆安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你的推荐信很特别。”
男生的下巴微微抬起,缓缓道:“是的,陆教授。我父亲是省医学会心血管分会的……”
“我不关心这个。”陆安突然打断了他,声音依然平静。
这让陈远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就断在了喉咙中。
陆安拿出一份的期刊,手指点在其中一个彩图上,“陈远,这是你去年发表在《中华心血管病杂志》上的论文,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图3的病理切片是怎么回事?”
陈远之所以能入选,当然不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而是因为这篇论文极具创造性,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论文。
陆安的声音继续在众人耳旁响了起来:“这图3的切片,好像和下面图8的一模一样啊!”
听到这话,陈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这是……”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西装裤缝。
“图片重复使用?”韩岩突然开口,他缓缓摘下眼镜,语气极为严肃,“巧了,我退休前最后一项工作就是处理学术不端。去年刚处理过一个类似的案例,那个学生现在在药房发药。";
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骤降。
周采薇注意到陈远的手在微微颤抖,精心打理的发梢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太阳穴上。
“可能是实验室技术员搞错了……”陈远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躲闪着不敢与任何一位面试官对视。
陈远的双手开始剧烈颤抖,精心准备的答辩词卡在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理由,只希望你自己相信,面试结束。”陆安合上文件夹,“至于你在《中华心血管病杂志》发表的这篇论文,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当会议室的门再次关上时,韩岩长叹一口气,将眼镜重重地摔在桌上。
“又一个被特权毁掉的孩子。他父亲上周还给我打电话,说儿子有多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