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间临时住所退掉后,陆宏转天就背着空空的行囊,告别了这个曾让他寄予厚望的小城。
下了火车陆宏犹豫再三,他是该去东沱村见顾燕母子,还是返回到自己的家中。
几天前他刚刚在岳父母,顾燕面前发过誓,要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妻儿一个无忧的生活,还说过要在合适的时候,在省城给顾燕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言犹在耳,他却被吉总扫地出门了;那些期望,憧憬在失去了这份工作后又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当顾燕,岳父母得知后能不能理解他的处境还在其次,他自己倒觉得几乎两手空空,灰溜溜的再踏进岳父母家的门,他无颜以对。
思前想后,陆宏还是很不情愿的迈着沉重的步伐,不得已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母亲见到去而复返的陆宏,十分惊诧,问他:“你这怎么又回来了?”
“你身体不好,我不放心。”陆宏路上就想好了说辞,说“干脆把外地的工作辞了算了,回省城找一份工作,守家在地......”
“你一说我一听。”陆宏母亲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人,冷笑了一声“你要是真的孝顺我,先把小宝那事儿给我抓紧办了。”
“妈,我不想一回来就跟你吵吵。”陆宏有气无力的说“我现在头等大事是找吃的,老婆孩子都要我养活呢。别的事先放放好不好?这又不是奥运点火炬非得倒计时!”
“陆宏你心怎么那么大?!那个丫头片子是你的媳妇吗?孩子是无辜,可他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无所谓?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陆宏母亲说“你甭急着找工作,我养活你;你回来的正好,上海鉴定的事情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陆宏还是吸取了上次和母亲拍桌子瞪眼,导致母亲病情危重的教训,强忍着顶在心口的火气,说了句:“我坐了一宿的车累了,您先让我歇会儿......”
没等母亲再说话,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到了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陆宏就起身,也没去母亲房间里和她照面;下了楼直奔离家不远的自助银行网点。
在一台Atm机上他把吉总付给他的那一个月工资,留下零头,剩下的悉数打到了顾燕的银行卡里。
走出网点,陆宏就给顾燕打去了电话,除了告诉她给她打过一笔款外,还叮嘱她“先不要考虑还母亲那笔钱了,这些钱都用在你和小宝的生活上。”
顾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关照了几句,让陆宏在小城一个人生活作息规律一些。
陆宏敷衍了几声,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昨晚陆宏想好了,他今天先去人才市场看看,能不能碰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陆宏还以为自己算是早起的鸟儿,来到人才市场大门外,只见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脑袋。
从周边和他一样手拿简历,证书的求职者个个年轻的面庞看,十有八九都是应届,往届的大学生。
陆宏本来就老相,站在他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人才市场大门开启后,洪流般的人群便争先恐后的挤了进去,仿佛先到者能抢个头彩似的。
一进到大门里,头一家招聘单位的企业名称陆宏再熟悉不过了。
是他父亲就职的那家大型国企。
陆宏瞥了一眼赶紧闪过。当初自己毕业时,父亲曾给他安排过一份既轻松,又有前途的工作,他当时毫不犹豫的回绝了。
这件事陆宏虽然没有后悔过,但此时难免有一种念头闪过:如果当初自己接受了父亲的安排,他是不是不至于落魄到今日这种田地?
边走边看,陆宏一直没找到家装企业的招聘台,倒是有几家建筑行业,房地产企业发布了招聘现场施工管理,监理等职位。
可这些职位的要求条件,不论是学历还是资质,陆宏都无法达到用人单位的标准要求。
在偌大的招聘大厅转了大半圈,陆宏也没又找到与自己匹配的工作岗位,手里拿着的简历被他汗手溻的皱皱巴巴。
正当陆宏失望的准备返身离开时,大厅一角围拢着一些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得出这一圈人从衣着打扮,到形象气质和大学生求职者截然不同,陆宏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一群从乡下到城里来讨生活的农民工。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这群人中间传出,有外乡口音,声音还很洪亮。
这让陆宏不禁有些好奇,便挤过去朝里面看了看。
“老姜,怎么是你啊?!”陆宏一眼便认出了是他在做娱乐城项目时的工头。
他正举着一个木牌,上面用白纸写着他要招聘的人员,岗位。
“陆老板,你怎么来了?”姜工头也看到了陆宏,露着大黄牙诧异的问。
陆宏看了看姜工头上面的简易招聘广告,反问他:“你这是也来招工?”
“嗯呐,手里接了几个大活,人手不大够。”姜工头说“咱是小本生意,租个站台没必要,我就举个牌子把人招齐就得。”
“陆老板也是来招人的?”姜工头追问了一句。
“我是来应聘的。”陆宏苦笑了一下,朝姜工头说“你这儿有没有我合适的事儿啊?工钱好说,我这人你也了解,怎么样能不能赏碗饭给我啊?”
“陆老板你这说的啥话。”姜工头说“我和我那些伙计们到现在还经常提起你,尤其是老板娘。你们当年那么困难还给我们补发了工钱,真不容易!绝对是良心老板,老板娘。”
姜工头还念念未忘顾燕当时的义举,陆宏听到这儿心里五味杂陈。
确实,如果不是当时有顾燕给他“擦屁股”,他今天还不知躲在那个角落亡命天涯呢。
更甭说姜工头能给他这么高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