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该做头发去了。”吉总就像没听见陆宏的话似的,摆弄着已经很有型,很柔顺的短发自言自语了一句。
“吉总,我的办公桌搬到哪个办公室去了?电脑里还有我做了一半的设计图稿,我得赶紧做完了。”陆宏心情还是很急迫,希望赶紧投入到他的工作中去。
“对了,我还没给你做介绍。”吉总两眼放光朝向站在一旁的小伙子,指着他说“这位是潘助理,我的助理,也是公司工程总监。以后公司的项目设计,施工管理,都由潘助理全权负责。”
陆宏本想起身和这个潘助理握手,致意做个自我介绍,但潘助理看都没看他一眼,手里摇晃着一串车钥匙,面无表情。
潘助理这副冷漠的姿态,吉总对他工作职责的介绍,陆宏反应再慢也听出了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尤其是吉总重点提到了他的专长“设计”工作,也由这个高大,帅气的年轻助理来负责,陆宏暗思,难道是自己的工作吉总另有安排了?
陆宏屁股抬到一半又坐了下来,问吉总:“那吉总,我回来以后的工作您是按部就班继续啊,还是您有啥其它想法?”
“你回去又快半个月了吧?”吉总没跟陆宏有眼神交流,而是抬起她涂抹了五彩指甲油的玉手边自我欣赏,边说“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了。你不在期间公司变化可大了去了。”
吉总这才得意洋洋的把她的公司与“峰峰”集团合作的事,简要的和陆宏说了说。
“公司的经营理念,人员管理,工程技术标准都与‘峰峰’接轨了。”吉总摇了摇头说“很遗憾,你陆工在从事以前的工作,可能和新公司的要求就很难匹配了,所以我考虑了很久,也和潘助理反复沟通,准备把你安排到具体项目现场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工地?”陆宏确实没想到自己这一趟探亲假休回来后,公司特别是他自己会发生这么天翻地覆的转折。
“你陆工是我最相信的老员工了,好刀用在刀刃上。”吉总这才看向陆宏说“到了工地你既可以协助工头做做现场监督,管理,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吉总的话说的倒是轻声细语,甚至还饱含对陆宏这个半个月前,还是她肱骨之臣的体贴。可陆宏太清楚了,吉总所说的“协助工头”“力所能及”的工作,就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力工使用,看待了。
“吉总我应聘到您这里来,当时求职的时候跟您说的很明确,我的特长,本职工作是装修设计。”陆宏知道在工地一个萝卜一个坑,他的技术,体力不可能和那些术业有专攻的工人相比,监督检查和真正实操那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便苦笑着说“工地木,瓦,水,电哪一个工种我也拿不起来啊,去了不是给人家添乱吗?”
“那就从小工做起,慢慢来嘛。”
吉总说了这句话后,陆宏已经彻底明白了,这间办公室为什么自己的办公桌消失不见了。这里已经不是他走时的公司,面前那个曾对他温柔体贴的女老板也不再是过去的模样了。
要赶他扫地出门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你的工资,考勤都转到工地工头那里去了。”吉总接着说明“以后你上班就直接去工地好了。”
“如果您是这么安排我,那我只好离开公司了。”陆宏这一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从吉总对他的态度,如此调整他的工作已经清清楚楚,吉总不再需要他了。
“也好,你陆工家在省城,上有老母亲,下有妻儿,一个男人长期和老婆分居两地对身体可不好。”吉总边说还边和潘助理笑了笑,说“那我这就打个电话给财务,把你的工资结算一下,我们好聚好散!”
说罢,吉总用内线电话通知了财务。
她的电话放下没一会儿,就像他们演练好的剧本一样,财务拿着工资条,一个信封来到了办公室。
财务把工资条交给陆宏,说:“陆工您签个字,把工资请点一下。”
陆宏看了一眼工资条,又打开信封看了看,抬头问财务:“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三个月工资都没发了,这才给了我一个月的。”
财务没说话,看了看吉总。
“陆工,你无故旷工了那么长时间,按照我们‘峰峰’的考勤规定,你不但拿不到工资,还要赔付给公司造成的损失。”一旁一直没开过口的潘助理,说话了“不瞒你说,这还是吉总看在你是老员工的份上为你争取来的。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到市里劳动仲裁去投诉,我们奉陪。”
“不至于,不至于啊。”吉总站起身,将工资信封塞到陆宏手里,说“陆工可不是那种人,我了解他,在我俩合作的时候不仅有默契,还亲密无间哦。”
“陆工你不可能忘记吧?”
吉总媚眼含着笑朝陆宏眨巴了两下,还做了一个解开衣扣的动作。
对于吉总这样的女人,一百个陆宏也不是她的对手。陆宏自知在这种情形下,身在异乡与这样一个蛇蝎又狐媚的女人根本无理可讲。
他只好收起这一个月的工资,扭头走出了吉总的办公室。
回到暂住地,陆宏四顾了一下顾燕来小城时,特意为他租下的这个小”安乐窝“,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他想到了自己那间做起来轻松,惬意的小工作室,曾经自己的设计也在省城博得了业界,客户的赞誉,那是他最为自豪,也最为舒畅的好时光。
可因为自己的不自量力,”宏志“公司让他一败涂地。
从那时起,陆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走不出梦魇的倒霉蛋。
自己心爱的女孩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要和他分手,经过母亲,家人千辛万苦的挽救,终于抱得美人归,顾燕又给他生下了可爱的小宝;可是好景不长,关于小宝是否是他的亲子怀疑论又甚嚣尘上。
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母亲差点又和鬼门关擦身而过。
本来自己想在这座小城用自己的专长,打拼一场,在母亲,家人,妻子面前重树形象;靠自己不辞辛苦的付出,还清他一直背负的情债,为妻儿将来的生活提供一份保障。
前段时间,他还庆幸自己遇到了赏识自己,重用自己的”伯乐“——吉总。
可就是这个让他有机会重新证明自己的工作,今天也以吉总这个心如大海针的女人,温柔一脚的将他踢了出来。
陆宏太压抑了,他只有在这无人的小屋里用嚎啕哭声来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