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宏不知是紧张还是太惧怕这个岳丈,竟然两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向顾燕父母行了一个叩拜大礼,颤颤巍巍的说:“爸,妈您二老放心,我只会对燕儿好上加好,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我都听她的......”
“这孩子,都啥年代了还磕头!快起来!”顾燕母亲趋前一把拉起陆宏说“两口子在一起生活有商有量才是正章,你是男人,大事还得你有主见。”
顾燕母亲担心老公还会说出过激的话,做出过激的事,便暗示陆宏和他身边的两个伴郎,去东屋里迎请新娘子顾燕。
陆宏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喜滋滋的敲了敲东屋房门,柔声柔气的从屋里叫了声:“燕儿,我们进来了。”
房门开了一条缝,伸出一只肉嘟嘟的手,胖妞尖细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老小子想娶媳妇,你先得过姑奶奶这一关!”
陆宏被胖妞当众叫做“老小子”,刚从顾燕父亲训导中冷汗还未消,又弄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应对。
还是一旁的伴郎提醒陆宏,从口袋里拿出来陆宏母亲在家给儿子准备好的红包,递到陆宏手里,让他塞给门里伸出来的那只胖手。
顾燕亲友中,陆宏最怕的两个人一个是她不怒自威的父亲,一边便是曾经暴揍过他的胖妞。
他没想到自己大喜的日子,“双喜”临门,来到顾燕家接亲便遭遇到了这两位苦主的敲打。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陆宏终于美梦成真,迎娶他心爱的新娘的好心情。
陆宏将红包塞到胖妞手里,低三下四的说:“妹妹你高抬贵手,家里还有好多客人等着呢,你今天放我一马,改日我再好好酬谢你!”
胖妞本还想折磨,奚落一番陆宏,没有一点喜悦心情的顾燕冲胖妞摇了摇头,说:“别跟他逗了,有啥意思?”
陆宏这才满头大汗的带着两个伴郎走进了东屋里,见到了他的娇新娘。
顾燕平常都是素面朝天,不仅没有像胖妞,菊子她们这类姑娘浓妆淡抹,就连淡妆都从没有过。
菊子曾说:“燕儿真是个美人坯子,像她这种不修饰就亮瞎男人眼的姑娘,真得天上难找,地上难寻。”
今天一大早,顾燕倒是换上了母亲给她准备的新娘装,但她还是执意不肯在头脸上有任何修饰。
胖妞做了好半天工作,跟她说:“这日子口你怎么着也得有个喜庆样,不为老男人,就是为自己爹妈,还有乡里乡亲看,也要有个新娘的样子啊!”
母亲也劝顾燕,女孩出嫁要是没有个新娘样子,不仅会让人笑话,也不吉利。
顾燕这才让胖妞给她轻点朱唇,简单把眉眼修饰了一番。
陆宏进到屋里第一眼就望向他从没见过,今天分外光彩照人的新娘子;只见顾燕一身艳丽的新娘装束,映衬着比平日更加妩媚动人的俏模样,直直的呆愣在门口,张大着嘴巴,两手互搓着又想近前,又羞怯的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伴郎也是第一次见到顾燕。他们可能也没想到陆宏的新娘会这么年轻,靓丽。
“陆哥,你可真的艳福不浅。喔噻!咱省府家属院可真没见过比嫂子还漂亮的新娘!”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嫂子抱出去!”
两个伴郎朝顾燕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嫂子!”,便连推带拽的怂恿着陆宏赶紧近前,把顾燕抱起来送上接亲的花车上。
还没等陆宏笨拙的张开双臂,顾燕摆了摆手,淡淡的说:“不必了,我自己走!”
陆宏应声道:“好,好。”
一个伴郎掐了陆宏胳膊一下,低声说:“你是真不解风情啊!没见过你这么傻缺的新郎!”
顾燕被胖妞搀扶着走到堂屋,向父母鞠躬行礼毕,眼眶泛红的说:“爸,妈我走了。”
父亲坐着没动只是点了点头,母亲也起身将顾燕送到了接亲的花车旁。
顾燕走出自家院门时,管二婶还有看着她长大的的街坊邻居都围拢了过来,这个拉着顾燕的手道喜,那个啧啧称赞顾燕姑娘是越长越漂亮了。
上车前,母亲偷偷把一个大红包塞到顾燕的衣服口袋里。
顾燕拿出来又回塞到母亲手里,说:“妈,我自己能赚钱,你快收回去吧。”
自家的状况顾燕再清楚不过了。父亲巡河说是乡里的财政拨款,每个月都有一些补助;但听母亲说,父亲所谓的月工资也就够他一日三餐粗茶淡饭钱。
父亲唯一的嗜好就是爱喝酒,顾燕从来没见过他舍得到小卖铺,买玻璃瓶的瓶装酒。都是从邻村小酒作坊,用塑料桶打回来那种农家自制的散装酒。
家里的一切用度,几乎都是靠母亲春耕秋收,面朝黄土背朝天,土坑里辛苦劳作一分一文积攒下来的。
“燕儿这钱你说啥也拿着。”母亲告诉她这是父亲今年县里抗洪抢险得到了表彰,发下来的二百块钱奖金,还有父亲把他多少年一直没舍得动,存在银行的退伍费取了出来,原本打算就是给顾燕上大学交学费准备的。
“你爸嘴上不说,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你。”母亲说“你现在越来越不方便了,总不能到了婆家啥都指着人家,自己手里有零用钱用起来也方便。你不拿着,你爸该不高兴了。”
母亲又把这沉甸甸的红包,强行塞进了女儿的口袋里。
婚车启动时顾燕回首看着后车窗,只见母亲小跑着一路朝她挥着手,直到那个已经开始苍老,花白了头发的母亲影子变得模糊,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