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紧张,诸多不顺,无法言说的委屈纠缠交织在一起,尽管顾燕不停地在抚慰着陆宏,可他刚止住的泪水又一边哽咽着,一边断了线似的滴滴答答落在脸颊上,难以自控。
“你这样我可真生气了。大男人就是哭,你也不能在大街上哭啊!”顾燕指了指楼上说“工人们要是看见你这个老板在这擦眼抹泪,让人笑话不说,大家会怎么想啊?”
顾燕并不知道楼上工地早就停工,空无一人了;但以她的性格,实在是看不下去陆宏这个大男人一副提不起来的豆腐软塌塌崴泥,活不起的样子。
这模样与顾燕心中男人该有的担当,气概有天壤之别。
陆宏顺着顾燕的手指也抬头看了看,突然想起了屠光明电话里给他的警告:让他务必马上离开工地,以免遭遇到罗经理和他带领的手下来这里清场,封门。
“燕儿,咱们得赶紧回去,不能在这儿待着。”
“为啥?”顾燕看着陆宏慌里慌张的神色,不解的问。
“我们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我再跟你详细说。”陆宏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拉着顾燕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娱乐城门口。
陆宏体重大,平时走路都是迈着四方步,顾燕总笑他像个“离休老干部”。可此时,他就像担心与什么可怕的鬼魅不期而遇,不仅步频分外的快,还不时回头,四处张望,惴惴不安的拉着顾燕一路小跑。
他还专门挑背街小巷,毫无目的的领着顾燕东窜西窜。
顾燕被陆宏这一通不正常的狂奔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在进到一条小胡同后,她一把拽住了陆宏,说:“你到底怎么了?这光天化日你带我这通疯跑,是犯了啥天条了,要亡命天涯啊?!”
陆宏喘的更厉害,松开顾燕的手撑着墙,弯着腰呼哧带喘倒了半天的气。
顾燕扶着陆宏让他坐下来,自己也挨着她坐下,说:“到底出了啥事儿,就在这儿说吧。”
“从哪儿说起呢?”陆宏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长叹一口气。
“你就说你为啥跑吧?”顾燕问“工地都不管不顾了,活见鬼了?!”
午后的胡同里很静,既没有来往车辆,行人也稀稀落落;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下,又有女友顾燕在身边,陆宏心绪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望着顾燕汗淋淋的小脸蛋,怜爱,歉疚让陆宏不禁又一阵心酸;他还不想把项目中发生的所有倒霉事都如实道出,他自认为顾燕知道的越少,对她刺激,伤害至少会轻一些。
陆宏低着头反问顾燕:“你是为啥这会儿跑到工地来找我?”
“别再瞒我了。”顾燕又气,又心疼的说“当初公司的财务支出,我们说好了都让你来定夺,出发点不外乎是公私有别;可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女朋友啊,你不能出了麻烦事一直对我捂着,盖着。”
“我虽然不知道这个项目里具体发生了啥事儿。可公司面包车早就下落不明了,你给物业还开出了空头支票,房屋中介到现在,你都不理不睬人家。还有,你是不是在外面背着我借了一大笔外债?”
对陆宏来讲,其它隐瞒顾燕的事情“暴雷”他倒是有些心理准备,可他万没想到他借吴总的那笔高利贷,顾燕也已经一清二楚了。
这让他心头一紧。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借了一笔钱?”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跟我说的明明白白,后天就是还款的最后期限。”顾燕拉着陆宏的手,说“都啥时候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像猫盖屎似的自欺欺人呢?”
“我说,我都跟你说。”陆宏把顾燕握着他的手攥的很紧,带着哭腔说“燕儿,我麻烦大了!”
顾燕的手被陆宏攥的很疼,但她没有松开;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等他把话说完。
陆宏虽说现在思维混乱,把工程项目中发生的大事件也并没有按照时间线表述清楚,但该让顾燕明晰的前因后果,还是结结巴巴的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明白了。你,咱们公司欠发工人们的工资,外头还有一大笔高利贷马上到期。”顾燕听后脖颈也直冒凉气,但她还是尽可能的用平静的口气说“甲方还要中止合同,把咱们排除去这个娱乐城项目外?”
“差不多吧。还有建材市场有些没处理干净的业务。”陆宏把脑袋靠到顾燕肩膀上,说“我现在可以说不仅是山穷水尽,外面还有前狼后虎要是逮着我,能把我撕碎,活吞了。我,我怎么办啊!”
“你骂我!打我吧!我没脸见你,我死了算了!”
陆宏举起顾燕的小手就往自己的大脸上扇。
见顾燕抽出自己的手,陆宏又自己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你现在就是把自己打死了,事情就能了结了吗?”顾燕拽住陆宏的胳膊,说“还不说你欠工人们的工钱,谁不知道放高利贷的那些人个个都不是善茬;你不活了可你还有家人,那些人能放过他们吗?”
“可我现在是一点辙都没有了。”屠光明两手抱着脑袋,说“别说还工人们的工钱,还高利贷,就是,就是咱们明天住哪儿,怎么活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陆宏六神无主已然完全崩溃的样子,顾燕心中五味杂陈;但她知道这个对自己有恩的男人,当下唯一可以依靠的是自己。
“陆哥,你听我说几句话。”顾燕用坚毅的眼神看着陆宏,说“这些困难麻烦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不是还有我吗?咱们一起想办法,眼前有大石头咱俩合力慢慢的给推开,小石子你一脚,我一脚踢开它就是了。”
在这个攸关时刻,顾燕给予陆宏的精神支撑,当然让他感动不已。陆宏又挤出了两滴泪花,深情地看着这个小女友,又摇头,又点头说:“燕儿我没给你好生活,还让你跟我担惊受怕;以后,以后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