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看得出陆宏对自己表达的意见,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心不在焉的低头沉思,似乎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他另有了主意。
“既然选择安装队伍已经出现失误了,你就不能一错再错。”顾燕蹲在陆宏跟前,盯着他无精打采的眼睛说“如果你在这件事上不坚持你的底线,可是后患无穷啊!”
顾燕掰开了揉碎了跟陆宏说:第一,你跟这个工程队签有合同,包工头必须对工程进度,质量,人员管理负全责。出事的工人是他招聘,培训上岗的,因为安全措施不当造成事故,所造成的后果理应由包工头来承担。
其次,才是我们作为总包项目的乙方,也确实负有对二包工程队资质认定,监管不严的责任。
“出于人道,咱们可以适当的慰问,资助一下这个受伤的工人。”顾燕拍了拍陆宏肩膀说“但你一定不能把这事儿大包大揽,要是让那个罗经理表弟赖上你,看他哥那副德行就知道不剥你一层皮,他们都不算完!你千万,千万不能含糊!”
“知道了,我就照你的意思处理这事儿。”
陆宏本来担心,顾燕会因为自己私自做主更换了电气安装工程队责怪自己。
可她并没有翻这个已经让陆宏懊悔不已的旧账,而是入情入理的给他分析如何合理的解决这件棘手的突发事件。
陆宏突然想起了父亲的那句话:这个女孩比你强太多,遇事多听她的准没错。
这一晚陆宏几乎彻夜未眠,顾燕苦口婆心的点拨他认为确实有道理,可他也忧虑,不知光头罗经理和他表弟针对此事,能不能按“合同”约定来承担各自的责任。
尤其是他对程万三手下光头罗经理之流的认知。
陆宏从最开始是敬而远之,而后又感觉他们粗俗中不乏率真,但越深入接触他越觉得这类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只要不随了他们的心,上来混不吝的劲儿和他们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做工程的人都知道甲方难伺候,而做社会大哥程万三的项目陆宏开始渐有体会,简直是如履薄冰。
除了必须恪守乙方的责任义务外,还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威慑”始终笼罩在陆宏周围。这些不可言状重压在心里的感觉,陆宏有苦难言,没法跟顾燕诉说。
项目签约前,得知程万三在省城“威名远扬\\\",发迹史后,顾燕曾不止一次劝陆宏不要和这类人合作。
陆宏回想起来,在预付款给付比例上甲方出尔反尔时,他就有些后悔了。
许是陆宏太想在这个大项目上一战成名,尽快奠定他和顾燕将来生活的物质基础,从来循规蹈矩的他,竟然不管不顾,斗胆接下了社会大哥程万三的这个大项目。
事已至此,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前走,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天早上顾燕发现陆宏双眼浮肿,像是没有休息好,便跟他说:“昨天赶路没休息好,你干脆睡个回笼觉养足精神,工地还有医院我替你去看看,有啥事儿我会打电话给你。”
“不了,光明一大早就给我发了N条短信,说罗经理和他表弟在工地等我呢。”陆宏抓起餐桌上顾燕热好的馒头边往嘴里塞,边穿上外套说“这会儿光明车已经在大门口等我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顾燕还是不放心,她知道陆宏太容易感情用事,至于能不能像他昨晚答应自己按原则处理受伤工人的事,顾燕心里真没有底。
“这不好吧,咱们又不是去打群架。”陆宏拍了拍自己胸脯说“你相信我,我会按照你说的原则把事情处理好的。”
等陆宏出了家门,在小区大门口上了屠光明的面包车,屠光明开口的一席话,便让陆宏刚才还在顾燕面前展示的自信就荡然无存了。
“陆宏,你可不知道这一天我是怎么过的?!为你,我差点儿把小命都搭上了!”屠光明没有马上发动面包车,先诉起苦来。
“什么意思?说得好像跟谁拼命似的?”陆宏转头问道。
“不是我拼命,是罗经理表弟要找你玩儿命。”
“为啥?”
“出了事故你不在场,他们以为你特意躲了,不管不问。”屠光明说“你派你小媳妇去医院,顾燕又是那么强硬的态度,罗经理表弟气不过,要带着人去你家把你揪出来是问!要不是我好说歹说,先从家里取出两万块钱安抚好他,你说,他们这些人真的跑到你家,你家老太太还不吓出心脏病来啊!”
“这些人是不是太过分了!”陆宏没想到罗经理表弟竟然如此无理取闹,采取了这么泼赖的方式,便对屠光明说“你没跟他们讲,这次事故是他们的责任,推给咱们那不是耍无赖吗?”
“都这会儿了,你这指着他们跟你讲道理?陆宏,你太天真了!”屠光明说“这个受伤工人是罗经理表弟老乡,还沾着亲。命是保住了,可我听大夫说至少他还要进行两到三次手术。我靠,再加上后期康复那医疗费多了去了......”
“光明,这个电气工程二包是罗经理表弟负责的。”陆宏把顾燕昨晚对他说的话几乎重复了一遍,说“谁的工人谁来担责,出于人道我们可以适当表示一下,但他不能把这个工人治疗的费用全都推给咱们,这到哪儿都说不过去吧?”
“你说的都没错,可现在是咱们秀才遇到兵了,你那些道理,法律条文人家根本不认!”屠光明把面包车打着火,说“罗经理和他表弟还在工地等着你呢,我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见到他们最好说话圆滑点儿,别给他们惹急了。”
屠光明这句内涵警示的话,已经让陆宏心里七上八下了。
可当车一停到工地门口时,眼前的一幕还是超出了陆宏的意料。
他目瞪口呆,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