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七七还没睡醒,就闻到一阵阵香味飘入鼻息,睁开眼睛,看到一袋子的黄瓜和柿子摆在自己头上,师父正在烤鱼,身边还有四条鱼被草串在一起,有两个还在蹦哒。
“我说怎么这么香呢?”七七舒心的笑了起来,一骨碌从马车上爬了起来。“师父,哪里弄的这么多吃的?”眼睛里布满小星星,自己好久没吃到肉了。
“刚刚溜马看到一条小河 ,就抓了几条。去洗脸,我刚刚灌了四葫芦水。”
“哈哈,有鱼吃了。”七七打开背包,拿出杨柳枝和牙粉,拎着自己的大葫芦去刷牙。
“你怎么会有牙粉?”白子砚把手里的鱼翻了一个面。
“奶奶给买的,她说人必须天天刷牙,牙齿才白。”再次想起奶奶,七七红了眼睛,鼻腔也满满的。
白子砚不再说话,知道这个孩子心思重,重感情。
两人吃跑喝足后,把大美妞和大白鹅抱上马车,又开始奔走。
两天后。
当路过一大片药田地时,七七兴奋的站了起来。
“师父,这里的药材好多呀!那是当归,补血活血,通经止痛,润肠通便。那边是三七,化瘀止血、活血定痛、解毒消肿,师父给了七七一瓶呢,在远处看不清了!”
白子砚看着七七那灵动的大眼睛,如数家珍的小表情,笑了起来。“七七,你是个学医的奇才,可惜了师父水平有限。”
“师傅,如果七七找到更好的人教七七医术,你会不会生气?”
“怎会生气,七七越有出息,师傅越高兴。翻过那个山头,就是马山镇,记住,一定等到师父来接你。”白子砚按下七七的肩膀,扬起马鞭,马车快速朝前走着。
远远看见一座城池,四围高高的城墙,无坚不摧的架势。
七七第一次看到高大的城墙,不解的问,“师父,怎么看不到城墙上把守的官兵,先生说城墙上都有官兵把守,还有大旗什么的。”
“这是邓州城外,你说的那些在正面才能看到。”
“喔,原来如此,这么高的城墙,得砌多久。”
白子砚不在说话,盯着走过来的官兵和老百姓。他们有的运送物资,有的盘查路人,还有一群百姓从其他地方逃荒过来,总之,那场景乱哄哄的。
七七看着士兵的那身戎装,个个都穿的一样,立马羡慕起来,“他们的衣服真好看!”
当一个残肢断臂的男人躺在一辆马车上扭曲着脸从七七视线里经过时,七七吓了一跳,“怎么伤的这么重?”
“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事!他还活着,算是好的,以后会有更多这样血腥的场面!”白子砚一副淡漠的神情,好像早已习惯一样。
七七沉默了下来,也对,打仗嘛!眼睛不经意的扫到草丛中的蝴蝶和蜻蜓,感觉它们都在仓皇逃窜。
“咦,自己怎么感受到它们的急切?”七七不可置信的巡视周遭,果真,地上的虫子都仓皇的朝一个方向逃窜。在看道路前面,受伤的官兵越来越多,他们三五成群在路上匆匆走着,有的两个轻伤员抬着重伤员,条件好的,赶着一辆马车奔逃。
“师父,他们走那么急干嘛?”
白子砚也注意到不对劲,勒住马的缰绳,注视跑过来的马车。
“怎么了?”
小兵冲白子砚大喊,“别往前走了,前面正打仗呢,邓州快守不住了。”话音刚落,前边传来一阵嘈杂声。
“快跑啊,挡不住了,天狼国的人杀过来了。”乌泱泱的官兵像潮水一般拥了过来。
白子砚面色大变,立马调转马头,抱起七七,狠命抽打马鞭。可周围很快就被一群兵和百姓包围,有的被挤到马车上。
七七完全愣住了,她第一次见人比马跑的快。特别是那个拄拐的士兵,跳跃的样子又搞怪又让人心疼。
又跑了一段路,眼看人越来越多,寸步难行,各种缺胳膊少腿的小兵出现在七七视线里,他们仓皇逃窜着,有的被踩踏在脚下痛苦的哀嚎,突变的画风让七七有些消化不良,内心狂跳,耳朵失聪中。
白子砚把马车拉到马路下面,下面灌木丛生,兴许能遮挡一下。
他紧张的巡视着,抱下母羊,把大白鹅塞进大美妞背后的布袋里。一路小跑把七七和母羊塞进灌木丛里,又撸了一大抱草,压在七七头上,“呆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懂吗?”
七七被刚刚那群缺胳膊少腿,浑身是血的人吓的有些懵,忘记反应。
白子砚跑出几步,折返,颤抖着音腔说道,“七七,如果师父不在了,你翻过这个山头,去马山镇找周德才药铺,师父救过他的命,他会帮你!”
七七转了转眼珠,反应过来,“师父,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也钻进来。”说完哭了起来,明明这一路都好好的,现在就弄的生离死别一样。
“这里太矮藏不住师父,记住师父说的话”,白子砚说完就跑了,没跑几步后背就中了一箭,可他仍坚持跑向马车方向。
七七再也不敢乱动,因为正前方突然多了一个士兵的脑袋瓜子,那眼神里带着乞怜,尔后转为死寂,一口鲜血喷洒在七七面前,抽搐而亡,七七浑身颤抖起来,从没想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突然,一阵箭雨射来,大批官兵朝马路上冲了下来,一个又一个人滚到七七面前,痛苦的挣扎着。
“啊”,七七立马捂住嘴巴,那些人痛苦的哭嚎,有的脸上的肉快速变青,变黑,断气。
“啊,去死吧,你们这群大漠国的猪!”
你们不配站在这片土地上!”
“早晚要你们变为我们的奴隶!”
一句句恶毒的声音传进七七的耳朵,几个脑瓜子从马路滚了下来,七七闭着眼睛,狠狠捂着大美妞的眼睛,浑身颤抖着,她知道这些箭雨上都被萃了毒药,那师父刚刚也中了毒,是不是很快就会死掉!
七七臆想着,恐惧着,各种惨叫和厮杀声传进耳朵,就像一把长剑搅拌自己的五脏六腑一般难受。早知道,不出来了,个子矮就矮呗,好歹还活着,这说不上哪一会就丧命了。害怕之余,不忘从背包里掏出迷幻药,凑到大美妞鼻子前,不能让它太清醒,万一它不听话 冲出去就全废了。
弄迷糊大美妞,七七用从布包里拿出师父给的解毒丸,扒掉瓶塞,扎破手指,挤出几滴血在瓷瓶里。大巫奶奶说自己的血可以解奇毒,等安静了给师傅吃解毒丸。
不得不说七七的想法太单纯了,战场上能安静那是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此时的邓州城外血流成河。战场上从不缺乏逃兵,可那仅仅是少数。
天狼兵和大漠的将士混战在一起,最为显眼的是半空中两个身影,二人正是大漠国的宸王和天狼国太子拓跋宏。二人可谓是龙争虎斗,难解难分。
宸王手中的长虹剑舞的是上下翻飞,一道道白色的剑气直逼拓跋宏的要害,在宸王的长剑面前,拓跋宏的双锤明显占了下风,肩膀上很快就被刺了两剑。受伤的拓跋宏退出战圈,朝自己的阵地飞去。
天狼兵看自己主帅败了,“哗”的一下如潮水般退去。
宸王示意城墙上的李贺指导后面的战役,自己则骑上大马朝远处跑去。
一刻钟后,周围终于安静了。
七七拿着解毒丸,爬出灌木丛,巡视周遭那一大片的尸体,他们穿着大漠统一的戎装,躺在腥红的马路上,刚刚还跟师父夸他们的衣服好看呢,可这不到天黑,就死了这么多,看向马车方向,跑过去,除了尸体就是尸体,哪有师傅的影子?七七再次大哭起来。
哭了很久,跑回灌木丛,用力去扯大美妞,这个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懵懂的眼神。“咱们得离开这里,你们的嘴还得绑一会。”七七擦了一把眼泪,把大白鹅从布包里放了出来。
带着羊和大鹅朝对面的山上走去,翻过那座山才能找到师父说的那个人。偶尔看到一个尸体,七七眯着眼睛绕着走过去,忽略那个惨状。右侧的大马路上根本不去看,只觉得腥红一片,恶心巴拉,怪不得师父要走出部落来帮忙呢,原来大漠的兵这么不经打!如果大漠灭国了,自己是不是也躺在那里,越想越害怕,七七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