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礼搬了脚凳坐下,反手拉了半边窗帘,免得小家伙偷看,他把话题扯回自己身上。
“这个月月初是我的生日,你怎么都没什么表示?”
“表示什么?男不过九女不过三,今年最好是提都不要提过生日。”虞晚其实并不信这套说法,无奈家里长辈信。
“借口。”沈明礼不买账,把她一双手捉在手里捏来捏去,每捏一下,就看她一眼,眼神里多少带了些幽怨,“你就是忘了。”
“怎么可能会忘?月初的时候,我不是让阿斌送了包裹吗?每年的4月9号都是一个特殊日子,我忘了谁的生日也忘不了你的生日。”
虞晚说得心虚,过年那阵是记得,过完年也记得,可到了香江事情多,先是忙虫虫上学的事,后面又是做身体检查,给他做牙齿窝沟封闭,还要处理护照问题,以及香江房产的事。
再后面,赶着复活节假期去了英国处理房产。
回来又是清明节,可以说一个多月都没怎么休息过,忙着忙着自然就给忙忘了,等回到香江,还是经阿斌提起,她才让阿斌掐着时间送包裹过去,好歹是赶在沈明礼生日前送到。
不然铁定要闹出一场亏欠抱怨。
瞧,这不就来了。
“包裹里除了几盒巧克力,就几套衣服,我可没见到什么礼物。”
沈明礼语气里的不满,就差写几个大字贴在她脑门上,虞晚嫌他幼稚,尤其是面前的男人身强体壮,半蹲在她面前就像座山,能把她整个人罩进去。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耍起无赖,“有我做你的礼物还不够吗?”
一句话,哄得沈明礼抿着的唇线逐渐上扬,他觉得她太过狡诈,像山里偷人猎物的野狸子,以后每年肯定都用这句话作抵扣。
虞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也瞧出他眼里兜不住的坏心眼,在要被沈明礼看穿点破前,她飞快抽回手,“真是脏死了,脸出油还让我碰,快去拿香皂多洗几道,免得一会儿把我刚换的真丝枕套蹭油了。”
……
静默中,沈明礼没有动,反轻念起她的名字,“虞虞。”
简单的两个字音,连同把对她的那份思念也揉了进去。
虞晚被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喊得身上酥酥麻麻,怕被他瞧出来,被他笑,嘴上很是要强,“算了,还是让霞姐帮我换一床粉白条纹纯棉被套,要被你睡起丝就可惜了。”
她总是这样口不对心,想要给予出的爱,都要让人从丝丝缕缕中去找,好在他有的是耐性,也好在他总能找得到。
碍于虞晚挺着的孕肚,沈明礼克制想抱她的冲动,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象征性惩罚她的言语“刻薄”。
“虞虞,我是你的爱人,不是晒干的丝瓜洗锅刷,睡你的真丝被套不会起丝。”
虞晚拍开他的手,笑着强调重复,“丝瓜洗锅刷不会在我床上,但你会。”
“踏踏踏。”
这时候,门外响起一串急躁奔跑声,暂停住夫妻俩的对话,纷乱奔跑声一听就知道是谁。
“咚咚咚。”
房门紧接着被敲响。
虞晚跟沈明礼相视一笑,不约而同说出几个字,“小家伙来了。”
“臭小子来了。”
沈明礼起身走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一只白嫩小手伸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墨绿色保温杯。
虫虫不讲话,也不往里进,保持自己的坚定立场。
要不是刚才抓到他在阳台偷听,沈明礼都要夸他一句人小有骨气,看他那不服输的调皮可爱样,他有意逗小家伙,故意沉着嗓音问:“这是什么?”
虫虫抬头瞪人,拿保温杯捅爸爸腰侧,让坏爸爸装傻,刚刚妈妈叫他端酸梅汤,他难道没听见?
“不讲话,我可不帮你拿,你自己拿进去。”
虫虫又瞪一眼坏爸爸,下一秒气冲冲地挤进门缝里。
“踏踏踏。”
塑料拖鞋的声音很快到了窗前。
虞晚半靠在躺椅上,等小家伙走近放保温杯,立马拉住他的小胳膊,把人半搂进怀里哄,“怎么气鼓鼓的?是谁惹了咱们的虫虫啊?”
被妈妈抱住,嗅着香香的味道,虫虫有些难为情的哼小鼻子,他在跟妈妈冷战,还要二十分钟才能解除。
不说话不代表不能告状,虫虫把目光投向走过来的坏爸爸,用眼神告诉妈妈谁惹了他。
虞晚没看懂,以为他在耍小脾气翻白眼,转而问起儿子的每日作业情况,“今天的字帖写完了吗?写完了就该上床睡午觉,过了两点五十,妈妈陪你去楼下踢足球。”
妈妈怎么没看懂?虫虫偏过脸,转着眼珠子重复一遍眼神暗示。
沈明礼看懂了小不点的坏心思,还想跟人告状,下午踢球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父子间的小矛盾,虞晚知道也不想管,她搂了搂小家伙的胳膊,肉乎乎的触感,想着晚上睡觉前的120毫升奶量该缩减成90毫升,“谢谢宝贝帮拿的冰酸梅汤。”
她拧开杯子喝了一小口,不忘夸奖小家伙,“虫虫很细心,看妈妈装过一次冰水就知道用保温杯装冷饮。”
虫虫急着跟妈妈告状,妈妈看不明白,他恨不得手脚并用得比划,听到妈妈的夸奖,又是暗暗得意。
保温杯可以装热水保温,也可以装冷饮保温。
虫虫刚想翘起小尾巴跟坏爸爸炫耀,又听妈妈讲,“明礼,你帮忙检查一下虫虫的作业,再陪他去睡午觉。”
听到这话,虫虫险些蹦起来反抗,好在被沈明礼先一步抱走。
“走,睡觉去,大热天靠在你妈妈身上干什么?也不看看你这身胖肉肉,跟个小猪仔似的。”
一句话激得虫虫捏拳头捶爸爸肩头抗议。
“力气还不小。”沈明礼笑着反捏他小屁股,“打一下,爸爸就捏你一下。”
香江的四月不算太热,下雨天还需要加一件外套,虫虫不懂大人眼中的情绪叫小心眼。
虞晚看得懂,无奈笑着轻抚肚子,但愿肚子里的两个能心眼大一点。
不然真是断不完的“家庭官司”。
*
二十分钟后,哄睡儿子并且冲完澡的沈明礼躺到床上。
后背靠在真丝枕头的瞬间,他有种双脚踩地的踏实感。
“回家的感觉就是好。”
耀眼的午后阳光穿过阳台上的垂叶榕,投在室内墙角落下一地星星光点,微风吹起的白色纱幔,忽高忽低。
刚感受到身边位置一沉,虞晚合拢手里报纸,将视线转到他身上,“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我头发短,拿毛巾揩几下就成。”
沈明礼记着小不点的话,就等着这会儿问,他把自己枕头往她那边移了些,状似无意地问:“虞虞,怎么没给虫虫买半山酒店的奶油蛋糕?接他放学那阵,小家伙给我念叨了一路。”
“他有些蛀牙,刚看过牙医,牙医让要多注意一点。”虞晚眯眼轻笑,嗓音保持一贯温柔,“在虫虫养成自主刷牙之前,以后每三个月都要去检查一下牙齿状况。”
她一本正经得回答,像是没听出话里深意,沈明礼再往虞晚那边靠了些,顺手抽走她手里的报纸,“你去半山酒店见的那个人是谁?是有什么事吗?”
瞧瞧,这就露出狐狸尾巴,虞晚敢带孩子去,就不怕小家伙告密,她斜沈明礼一眼,没好气纠正,“不是半山酒店,是半岛酒店。”
“你儿子在幼稚园跟小朋友打架,一个人打两个,把别人打得哇哇哭,对方家长没找上门,老师给我打过三次电话反映。”
沈明礼眉峰轻扬,再次追问,“那个人是老师?”
“你到底听了什么重点?”虞晚用倒肘撞他一下,“你儿子跟人家打架,已经快发展成一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