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楼。
看着楼坊上花团锦簇的牌匾和门口衣衫不整、浓妆艳抹的女子，他皱了皱眉。
这和许多年后的群芳楼截然不同，宫亦强忍着不耐，瞬间，一个小厮便腾空而起，手脚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脸上也尽是惶恐。
周围的人也是惊慌失措，尖叫着四处逃窜。
“啊啊啊！妈妈——，有人闹事！”
“快跑啊！杀人了！”
被灵力捆到空中的小厮睁大了眼睛，乱叫什么，虽然他被灵力束缚住了，但并没有感觉到杀意， 他小命可还在这位壮士的手里。
宫亦皱起了眉，太吵了，要是以前，他才不会只挟持一个人，只有杀戮，才会让交流更加真诚。
老鸨听到喧哗声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逆流向外，走到门口，终于看到了引起骚动的罪魁祸首。
眼前的少年并不大，容貌俊朗，说是世家少爷也不为过，怎么都不像是特意惹祸的人。
难道，是这个小厮招待不周？
老鸨有些惊疑不定的上前，小心询问。
“这位公子，不知小松哪里招待不周，我们一定好好补偿公子。”
见人终于出来了，宫亦收起灵力，小厮瞬间跌落在地，也顾不得痛，连滚带爬的撤离现场。
“认识花云吗？”
宫亦也不确定花云是不是从小在群芳楼长大，但目前，只能来这找找了。
老鸨的眼里划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这位贵气十足的公子是为了找一个——姑娘？
不过，群芳楼的确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姑娘。
“这位公子，我们楼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姑娘，您可能是找错地方了。”
宫亦满脸烦躁，看来，又得大海捞针了。
老鸨见人走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们群芳楼也有背景，但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
“季宗主，你觉得，你这位徒弟表现得怎么样？”
季瑜没有给幻羽丝毫眼色，虽然他不能出去，也不能强行破坏幻境，但如此大、如此交错复杂的幻境肯定有交汇点。
只要找到交汇点，也许，他就能进入宁亦的幻境。
“自然是极好的。”
看着悠然自在的季瑜，幻羽显然不满意，凭什么她一直承受着痛苦，而这些人却能如此自在。
“很好，那季宗主就拭目以待吧。”
幻羽再次消失，还需要一点东西，才能让宁亦彻底陷入幻境。
季瑜看着陷入幻境的宁亦，其实并没有太过担心，他相信，就算没有他，宁亦也能成功打破幻境。
就是不知道这幻蝶会把幻境往哪个方向引导了，肯定是他最痛苦、最害怕的事情，只希望，他能早日堪破幻境了。
转眼间，幻境中已过去了3日。
宫亦始终找不到花云的下落，毕竟花云这个名字也只是个花名，和徐清风他们联系后也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心里的不安和躁郁不断累积，宫亦察觉到了不对，这幻境让他变得更加的易怒。
可他无法摆脱，甚至因为许久没有见到季瑜，心中的负面情绪渐渐侵占了他整个脑海。
“你们听说了吗？这青云宗宗主又选了个弟子。”
“什么？真的吗？不是说这季宗主极为器重少宗主吗？”
刚刚神神秘秘的男人轻嗤了一声，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尽是不屑。
“你是说那怪物？”
身旁的大汉一脸惊恐，四处了望，见没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不过确实离清秀男远了一些，压低了声音。
“你不要命了！至少，他还是少宗主。”
清秀男轻笑一声，脸上尽是淡然和高傲，他可是知道内幕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少宗主也该换人了。”
他微微提高了声音，周围的人见有八卦可听，视线或明或暗的投到清秀男的身上。
而清秀男也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继续说道。
“一个克父克母，甚至克国的怪物，季宗主还有什么可留念。”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有的明哲保身，不再参与，而有的人却是直接出声附和。
“就是，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季宗主会选他当少宗主，简直就是给青云宗抹黑。”
“而且，我听说，这人邪性得很，不然为什么季宗主会偏偏到皇宫中选中他呢。”
“我可听说，这季宗主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还是得有个好娘。”
在场瞬间响起猥琐的笑意，刚准备下楼的宫亦停下了脚步。
听着楼下的嬉笑声，眼底的神色越发深沉，他知道这情况不对，按照时间来看，他们说的绝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听着这群渣滓越来越过分的谈话，他几日积蓄的负面情绪已经将他缠绕，只需要一把火，就可以彻底点燃他。
清秀男看着眼前狂欢似的场景，神色越发得意了。
“各位，我可听说了，这对师徒之间，可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他一开口，周围附和的人眼睛越发亮了，脸上尽是得知天之骄子污点的狂热。
“兄台可否细说？”
清秀男一笑，虽然略微压低了声音，可这声音也并不小。
“听说，这怪物可是对季宗主有别样的感情，你们想，有哪家师徒像他们那样亲密的。”
“那怪物居然敢肖想季宗主，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欸，此言差矣，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我不信季瑜看不出来那宁亦的心思，我看，就是刻意放纵。”
“对，此言有理，说不定，还是那季瑜刻意引诱，说不定这两人早已苟合，我就说，哪有这么完美的人，说不定——。”
话未说完，他拼命捂住脖子，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往外凸出，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嗬的气声，无数鲜血也从他的指缝里疯狂涌出。
直到他倒地，短短不过数秒，大厅里的吵闹声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果然，现在安静多了。”
随着这句话，大厅又再次开始躁动了起来，说话的那几人自然猜到了有人报复，飞快的逃窜着。
不过下一秒，阵法出现，无论什么灵力都击不破这阵法的屏障。
这些人才绝望的回望，那人站在二楼，关上的门窗给他镀上了一层阴影，让人看不真切。
“侠士饶命，我们刚刚只是口舌之快，我们向季宗主和宁少宗主道歉，求侠士饶命。”
随着这声道歉声的响起，道歉声开始此起彼伏的在大厅内响起。
楼上的人影开始移动，直到那张脸完全露出。
不断道歉的人看到那双标志性的异瞳，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求饶声不断，甚至有人直接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财物，只求原谅。
不过，说实话，他们并不怎么害怕宁亦，他们真正害怕的是宁亦后面的季瑜。
“太吵了。”
大厅里的求饶声渐渐消失，只剩下一堆伏地不断颤抖的人体，而中间，死不瞑目的男人躺在地上，鲜血仍在不停的流出，知道流到了附近几个人的面前，他们更加害怕了，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
清秀男却不时的看着宁亦，见他身旁并无那道身影，颤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
“宁亦，区区一个元婴，离开了季宗主，你算什么东西！”
他站起身来，好像刚刚那个伏地求饶的人不是自己。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再抬头，果真只看到了宁亦一个人，他们脸色变得很难看，施施然的起身，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灾星，居然敢狐假虎威，害得我们如此狼狈！”
“就是！区区元婴，我们这么多元婴，还怕打不过你吗？”
宫亦的眼中渐渐染上了兴奋，跟在阿瑜身边，他可是好久都没有痛快的杀人了。
而且，这只是幻境，不是吗？
刚刚求饶的人全都换了一副嘴脸，不过这在宫亦的眼中都不重要。
脚下的阵法随着他向前开始逐渐亮起，周围的灵力被飞快吸入。
叽叽喳喳的人也停下了谴责，神色严肃了起来。
“这是困神阵，杀了他！”
清秀男神色发狠，率先冲了上去，可大半数人直接被阵法里钻出的锁链拖回了地面，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无数把灵剑直接将这些人彻底钉在地上。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一片地面。
接下来的大半数人躲过了阵法的攻击，可却被飞速掠过的宫亦夺走了性命，瞬间，地上就躺满了人，仅存的3个人看着地上的人，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不过一个照面，就只剩下他们了，而且刚才宫亦的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就没看清他是怎么杀死这些人的。
宫亦落在干净的桌子上，一身白衣未染半丝血腥，甚至颇有传说中季瑜飘然若仙的气质，可那红瞳映照着一地的血色，显得格外妖异。
其中一人看着他那嗜血兴奋的瞳孔，率先扔下了武器。
跪在地上，也不顾地面的鲜血，疯狂的开始磕头求饶，时不时还抽自己几巴掌。
“是我嘴贱，若是宁少宗主能饶我一命，张家一定会送上最真诚的歉意。”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
最后，只剩清秀男孩站立着，不过神色也是惊疑不定，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宁少宗主，绕过我们吧，都是他！是他散播谣言，我们只是被他蛊惑了，罪不至死啊！”
“对对对，都是他，宁少宗主，饶过我们吧！”
清秀男咬紧了牙，无法反驳，不过这些人也别想讨好。
“那为什么别人没被我蛊惑？分明是自己心中有鬼！”
躲在角落的人浑身一颤，头都不敢抬，生怕这场战斗波及到自己。
“这样啊。”
宫亦语气悠然，好似恍然大悟。
这让其余两人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疯狂的点着头。
“那行吧，我今日心情不太好，只能放你们一个人离开呢。”
都是人精，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三人瞬间分开，互相敌视着，清秀男首先发动了攻击。
宫亦站在一旁，贴心的给他们设置了一个隔绝阵，让他们安心决斗。
不过这些人的攻击太没有美感了，他看了一会便移开了视线，终于，战斗结束，胜利的是清秀男。
现在的他眼睛已经有了红血丝，身上、脸上，都沾染上了鲜血，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狼狈，但他的眼中充满了求生的兴奋。
突然，火焰为刃，直接刺入他的口中，割下了他的舌头。
那坨粉红跌落在地，被火焰灼烧成了一团焦黑，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他捂住嘴巴，眼中尽是仇恨！
可下一刻，那刃直接割破了他的喉咙，他死死的睁着眼，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久没看到这美妙的红色了，果然，只有这鲜红，才能让他满足。
他自然能让这些人无声无息的死去，可这么美丽的红色，才配的上他这怪物的称号，不是吗？
他转身，正要离开，一道诧异熟悉的声音却让他的身体僵住了。
“阿亦，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