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天一败了,败在了那个青年剑客的手里。
悬空岛下的修士们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失神。
两尊绝世妖孽,时天运和轩辕天一,分别在悬空岛和倒悬岛遭遇了恐怖的敌手。
不知名的青年剑客战胜了轩辕天一,面对那个肌肉虬结的红发男子,时天运也明显陷入了苦战之中。
上岛之战,是两个天才剑客之间的剑道之战。
下岛之战,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杀伐之争。
“海国的第一天才,竟然也会如此狼狈。”
有修士仰头叹息:“这是要变天了啊。”
倒悬岛内。
时天运已经将自己的算计和谨慎抛诸脑后,灰袍肆意扬起,眉宇之间猩红之光大盛。
他将“观音之体”催动到了自己能掌控的极限状态,却也只能和面前的怪物分庭抗衡而已。
时天运能明显的察觉到,和自己对拼的这具躯壳中并没有神性道韵。
这也就意味着,和观音之体不相上下的怪物,不是某尊死去的神明。
“是在金丹境界将自己身体磨砺到了极限的远古体修士?”
时天运面色阴沉,死死的看着对面的红发青年:“又或者,真的有人舍得神明遗体里的神明道韵。将一尊完整的神明躯壳宝藏,炼制成了一具完美无瑕的同境化身?”
“那可真是大手笔啊。”
“轰~”
红发青年和时天运撞击在了一起。
时天运面如冠玉,肌肤表面白玉光泽不停的流转。
观音之体,白玉无瑕。
红发青年面无表情,身体周遭气血翻涌,如江河般磅礴。
一道身影从上岛的云端坠落,时天运目光一瞥,然后身体一顿。
祖鸠之影在他的身后凝聚,挥舞着破破烂烂的羽翼,散发着灰蒙蒙的霞光。
时天运面色阴翳,看着面前木然的红发青年冷笑了一声:“我倒是没想到你小子连轩辕家的小怪物都能赢得过,看来我的确有些小瞧你了。”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倒是也无所谓了。”
时天运眼中蔓延起了灰蒙蒙的雾气,说道:“你这具身体用来当作我的下一个容器,或许比轩辕家的那个更合适些。”
血气摇晃,红发飞扬。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那个红发青年没有像之前一样漠然不语,而是眼帘微动,看向了不远处的时天运。
“我的身体?”
李牧思索片刻,然后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对你来说,应该不够吧?”
时天运身体微凝,漠然的看着李牧,问道:“你什么意思?”
“像你和轩辕天一这种等阶天才,对机缘和自己的道路都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你们知道自己的修行之道如何走,也清楚下一步应该迈向何处。”
李牧说道:“金丹潮汐内的宝物和灵草的确丰富至极,但对你和轩辕天一来说,真的有必要亲自涉险吗?”
一个是轩辕家近些年来最出名,天赋最佳的小公子。
一个是诞生于老鸠和祖鸠本源,海国的第一天才。
这两个已经脱离了一般天才领域的妖孽,自然不会有多看重金丹潮汐内的这些低等灵物。
而且鬼谷十城也是在金丹潮汐开启许久后,才突兀的将临在这里。
别说轩辕天一和时天运,就算是大乘期的术士也不可能预料的到这种机缘。
也就是说在进入金丹潮汐之前,这两个非同一般的绝世天才,就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的“猎物”。
“轩辕天一的猎物是你,从一开始就是。”
李牧抬眼说道:“轩辕家的天才们从金丹破镜需要斩一样东西正道明心,然后掠过元婴直入化神。这样东西可以是一根草,一缕风,也可以是一座山,一道湖。”
“斩断来历越深远强大的东西,便会使得自己的道心越澄明,化神之路越平稳。”
“那么,有什么东西比一只同境神明,活了无数万年的祖鸠更合适呢?”
李牧笑了笑:“轩辕家的老东西可不是吃白饭的,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可不好说。”
时天运沉默了片刻,然后抬眼说道:“你觉得这金丹潮汐,是轩辕家给我设的局?”
“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李牧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但后来我发现自己还是太低估一尊老神明的野心了。或许这也是你给轩辕家设的局。”
李牧说道:“轩辕天一的猎物是你,你的猎物却不止是轩辕天一。”
时天运眯了眯眼睛:“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一具躯体,可以是轩辕天一和我这样的被大道认可,完美无瑕的身体。也可以是一具超脱生死,神明境界的躯体。”
李牧抬了抬眼:“前者是轩辕天一,后者嘛……”
时天运眯起了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那个红发青年。
他的眼中虽然没有惊异和忌惮,但瞳孔深处异色涌动,其实并没有外表上看那么平静。
李牧侧头说道:“佛陀圆寂,观音路断。身为祖鸠的你不可能会满足于一个没有自己本体强大的后时代神明。”
“但巧合的是,金丹潮汐内的神明躯体,可不单单只有观音这一尊。”
李牧奇怪的笑了笑:“那么还有谁呢?一个让你垂涎三尺,不惜以本身涉险,用轩辕天一做借口,亲自入局的身体?”
时天运沉默了许久,然后慢慢的抬起了头,第一次以一种平等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青年。
“如果你是第一世的天才,那毫无疑问,你是我见过的最让人忌惮的那种怪物。天资绝世,急智近妖,而且……很无耻,也很没有底线。”
李牧安静了片刻,没有想清楚这老东西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
“像你这样的敌人,是最棘手的敌人。”时天运说道:“如果不能一次将你摧毁的神魂俱灭,自己便永生不得安宁。”
倒悬岛上冷风吹拂,但没有任何的雪花飘落。
时天运慢慢的扭了扭头,冷漠的说道:“你猜的没错,这金丹潮汐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这是轩辕家给轩辕天一准备的局,也是给我设的局。他们想要让自家的小东西砍我证道明心,我也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轩辕天一的躯壳不错,你的躯壳也很完美。但对我来说,都是一些没有成长起来的种子。”
时天运看着脚下的地面,说道:“一世又一世,我已经厌倦了枯燥无聊的生死和修行,所以这一世,我想要做一些有意思的尝试。”
“一世又一世?”
李牧身体微顿,从时天运的言语之中隐约明白了什么:“你不是此世新生的祖鸠?”
“我是最后一只老鸠而已。”时天运咧了咧嘴,森然的笑了笑,:“他们叫我天鸠,祖鸠最虔诚的追随者。但我还是……吃了祖鸠。”
云层低沉,黑暗笼罩了整个大地。
灰袍青年嘲弄的看着脚下的修士们,鲜红色的舌头慢慢悠悠的抿了抿嘴角。
“神明,其实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