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魂丝,一种并不常见的阴灵法器,来历神秘历史久远,具体出自历史上的哪一段时期已经无可考证。
但在如今的鬼修和驱邪道脉眼中极为珍贵,因为它不仅炼制不易,而且具备养魂凝魄的功效。
养鬼术士甚至会将殇魂丝作为本命法器温养,一头连在自己的识海,另一头牵挂着数只鬼物妖灵。
殇魂丝是一种天然的契约类法器,不需要什么繁琐的仪式和献祭,便可以将鬼物妖灵牢牢的掌控在手中,而且终身不得反噬。
但李牧面前的那个黑袍青年,右手间的红绳飘扬,殇魂丝明显已经断裂。
这也就是意味着,要么他已经成功反噬吞食了自己的主人,要么便是给他系上魂丝的人出了意外,主动割裂了自己的法器。
无论是哪种可能,面前的黑袍青年必定是一只修为颇深的鬼物,而且很可能与楠木城中的纸人有关。
“苏合,你是不是又起晚了?”许清雅眉眼横起,颇有些凶恶的对着青年说道:
“大家都在门外等你半天了,你怎么老是磨磨蹭蹭的?还想不想干了?”
苏和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摊了摊手:
“师姐,你这也不能怨我的啊。这么多的药方,我一个人忙活到了晚上才熬完打包好,一不小心歇息了一会儿就睡过头了。要不你搭把手,我也不至于……”
“还顶嘴?”许清雅挤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纸人堆:
“发药,发药,都等着你呢。要不是我跟师傅求情,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沿路乞讨,忘恩负义的家伙。”
苏合不声不语,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乱哄哄的人群:
“各位父老乡亲们,不好意思久等了,麻烦排好队,一个个的上前领药啊。”
纸人晃动,沙沙作响,慢悠悠的排成了几列,井然有序的等在药铺的门口。一个个大小不一,容貌各异的纸人,就这么看着从屋内一包包搬出药包的苏合沉默不语。
许清雅想要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扯着,顿在了原地。她眉头轻蹙,转头看向了李牧:
“放手啊,我要去帮忙放药了。”
李牧沉默,看着那名叫苏合的青年一包包的递给纸人们有些眼熟的药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些纸人……都病了?”
“是啊,同一种病。”许清雅回答道:“我们每天都会在夜晚放药,不过只能抑制病情,还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
她说到这里,有些疑惑的看了李牧一眼:
“你没病?”
李牧摇了摇头,然后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也有。”
“你是来抓药的?”
“嗯,算是吧。”
“那你得等一下,我们放完药才有时间给你看病。”许清雅这样说着,却又顿了一下:
“不过每次放药我们都会放到后半夜,而且药铺的规矩是天一亮就收摊,所以……不一定有时间给你看病。”
李牧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多个人帮你们放药,会不会快一些。”
“也快不到哪儿去吧,城里还有些病人年纪太大,家里又没什么人,需要把药送上门。”许清雅回应道。
“这样啊,”李牧眼神微动,看着街角鬼鬼祟祟的几个人影沉默了一会,然后咧嘴笑了笑:
“我正好有几个朋友,能帮上忙的。”
“不麻烦吗?”许清雅说道:
“城里可是很复杂的,我怕他们走丢了可真的很麻烦了。”
“不会,他们……会很乐意帮忙的。”
李牧的回答很真诚,但不知道为什么,许清雅好像听到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
晏清扒着门框,探头看着打开的门铺,然后缩回了脑袋。犹豫片刻,又探出认真的看了几眼,然后沉默:
“我好像看花眼了,莫兄在和一个纸人姑娘聊天。”
胖狗摇了摇尾巴,抬眼看着小道士。心想着只要和它无关,爱怎么样怎么样。
这好好的一座城池,怎么满大街都是纸片人?看起来怪渗人的,它不喜欢这里,而且……连纸片狗都没有。
种族歧视是吧?
“莫兄……他好像对着我们招了招手?”晏清回头沉默,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胖狗连忙摇了摇头,坚定的表示是小道士看花了眼。
晏清也有些犹豫,狐疑的问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莫兄被纸片人挟持了?在向我们求救?”
胖狗默然摇头,作为这世上最了解李牧的狗,它很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
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自己应该……都会死在李牧前面吧。人和狗不一样,但有的时候,李牧比狗还狗的多。
胖狗想起自己颠沛流离狗生,有些怅然,然后又思索片刻推翻了上一句话。
不是有的时候,是绝大多数时候。
晏清看了眼身旁满脸无辜和好奇的卿卿,又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莫兄被纸片人挟持,然后为求自保……出卖了我们。”
胖狗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但还没等它想要再离药铺远一些,便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一只熟悉的右手拎了起来。
“嘛呢?叫你们半天了,躲在这儿装死呢?”
晏清一惊,然后迅速干干的笑了笑,装模作样的说道:
“天太黑了,我们也不是没看清楚嘛,正在这而讨论要不要冲进纸人堆里把莫兄你就出来呢。”
李牧挑眉,听着面前小道士虚伪的鬼话,然后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卿卿。
卿卿是从不骗人,李牧可以很放心的向她求证。
但小僵尸瞥了眼密密麻麻的纸人堆,然后沉默了片刻,眼神真挚无辜的对着李牧点了点头。
得,也学坏了。
李牧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摇头说道:“我们今晚要留在这里,帮药铺放药。”
“给那些纸人?”晏清愣了愣。
“嗯,你别问我,我也不清楚。但一路走过来我们也就看到了这一间药铺,我很需要在里面搞到一些提神的东西”李牧说道:
“所以你们有两个选项,一是留在这里,陪药铺放药。二是出门跑堂,把药包送到城里的各家各户。”
“我这人向来公平公正,尊重每个人的意见,你们可以先选。”
晏清闻言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和某只胖狗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和犹豫。
其中有诈?
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一边是留在灯火通明的药铺前放药,现在看上去是没什么危险;另一边是在漆黑死寂的老城里面乱串,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东西。
这选择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晏清狐疑的看了一眼李牧,略作犹豫。然后右手指出,看向了药铺的门口:
“我选……”
夜风拂过,小道士眼睛向着门口一瞥,然后愣了一下。在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后……身体僵在了原地。
药铺门口,一缕红绳从黑袍青年的袖口中垂落,苏合直起身板,对着街角彻底凝固成石像的小道士,温和的笑了笑。
“你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