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洪武年间,济宁府有一个孔员外,孔家几代都是做药材生意的,如今已经积累了万贯家财,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之家。
孔员外和妻子成亲多年,三十多岁才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孔智海,孔员外夫妇对这个儿子是特别的溺爱,只要他有什么要求,都会想尽办法去满足他。
孔家世代做买卖,家里的钱财无数,可在古代,买卖人的地位并不高,孔员外就想改变一下孔家门风,于是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儿子身上。
孔智海三岁的时候,孔员外就请来城里有名的教书先生,专门教儿子读书习字,可这孩子从小被父母宠坏了,他调皮捣蛋,贪玩任性,没几天就把先生气走了。
孔家有的是钱,孔员外又接连请了十来个先生,可依然没能留下来一个,气的孔员外就要教训儿子,孔夫人孙氏却拦住丈夫,说道:“怪那些先生没有本事,怎么能怨我儿呢?再说了,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干嘛非要让他读书受罪?”
孔员外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就放弃了,让他在家里自由生长。
眨眼间,孔智海就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既然读书不行,孔员外就打算教他做买卖,可他贪玩惯了,整日与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学习做买卖。
孔员外知道儿子之所以会这样,是他们太过溺爱的缘故,他心里很后悔,决定从今往后好好管教儿子,可孔智海根本不听他的,依然是我行我素,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孔员外见儿子屡教不改,他拿起棍子就打在孔智海身上,痛的他是哭爹喊娘,孙氏一看心疼坏了,上去就要与丈夫拼命,哭着说道:“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你是不是想打死他?那你先把我打死算了……”
孔员外有些惧内,见孙氏哭闹,他也不敢再去教训孔智海,气得扔下棍子就出了门。
他本来想好好管教孔智海的,可因为孙氏护着,孔智海就更加有恃无恐,变本加厉,还时常夜不归宿。
孙氏虽说护着儿子,但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就私底下劝说孔智海不要只顾着玩,也关心一下家中的生意,以后这个家还要他来支撑呢!
孔智海嘴上答应,可一出门就该干啥干啥,完全把母亲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孙氏见儿子愈发的贪玩,又让孔员外管一管,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孔员外听妻子这么说,就没好气地说道:“我教育孩子,你总是护着,要我怎么管?他都是被你惯坏了!”
孙氏听丈夫埋怨自己,也生气地说道:“你不要把责任都推在我一个人身上,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孔员外说道:“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你让我怎么管?你说个办法,我就照你说的做!”
孙氏说道:“古人不是常说成家立业吗?我想好了,为智海说一门亲事,成了亲之后他有了牵绊,自然也就会好起来的!”
孔智海已经十七岁了,确实到了适婚年纪,孔员外也就同意了妻子的建议,准备为儿子物色一门婚事。
像孔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结亲一定要门当户对才行,可孔智海吃喝嫖赌的臭名声在济宁府是无人不知,哪个大户人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孔家又不愿意娶普通人家的女子,夫妻二人经过商量,就找到城里有名的王媒婆,让她去外县物色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子,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王媒婆一听也是喜出望外,说道:“兖州府有一个姓李的大户人家,这李家是书香世家,曾经有人在朝里做过二品大员,在兖州府还是很有地位的,与你们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李家的女儿李雨荷一十七岁,她不但生得貌若天仙,而且知书达理,温柔娴淑,是兖州府公认的第一才女加美女,若是能嫁给孔公子,那可是天作之合呀!”
孔员外听媒婆这么说,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么好的女子还没有婚配吗?”
王媒婆说道:“这李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比较清高,一般男子根本看不上,她要选个才貌双全的夫婿才肯嫁,因此还没有婚配!”
孔员外听了媒婆的话就说道:“那就算了吧!”
王媒婆当然知道孔智海不学无术,貌是有,可哪里有才?不过她有办法,就说道:“孔老爷,这可是一门好姻缘,怎么能算了呢?”
她说着就凑近孔员外的耳边嘀咕一阵,说道:“等把那李小姐娶进家门入了洞房,一切都不是事了!”
孔员外眉头紧锁,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事不宜迟,孔员外立刻去济宁府城郊找一个人,这个人叫周嘉霖,是城里出了名的才子。
周嘉霖是书香世家,原本家里很殷实,可家道中落,如今与老母亲一起生活,日子过得很是拮据,靠题诗作画为生。
周嘉霖见孔员外来找他,以为他是要作画,就赶紧把他让进屋里,孔员外笑呵呵地说道:“我今天来是想请周公子帮个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帮忙?小生才疏学浅,只是靠些笔墨为生,除了写字绘画小生什么都不会,孔员外见笑了!”周嘉霖作揖说道。
孔员外说道:“周公子谦虚了,这写字绘画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了,周公子乃大才也……”孔员外对着周嘉霖恭维一番之后,就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周嘉霖一听连连摇头,为难说道:“读书人不打妄语,这事小生真的是爱莫能助呀!”
“读书人也要吃饭养家不是?你的老母亲身体不好,需要好好补养补养……我家里有上好的燕窝,改天我派人送些来,给你老母亲吃……”
周嘉霖卖画仅够糊口,他想到体弱多病的老母亲,眼圈有些泛红,孔员外见他这样,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一番,周嘉霖为了母亲也就违背心意勉强同意了。
很快孔员外就带着厚礼去兖州府李家提亲了,李雨荷从小就发誓要嫁个才貌双全的男子,见孔家来提亲,她就要考考孔智海的才学如何,说要去与孔智海吟诗作对,若通过考验,这门亲事就能成,若通不过考验就不成。
孔员外一口就答应了李家小姐的要求,说三日之后就带着儿子来到李家,接受李家小姐的考验。
孔员外回到家里,就叫人带着周嘉霖去做了一套新衣,鞋袜,又交代了他一些注意事项,三天后,孔员外,王媒婆就带着周嘉霖来到兖州府李家。
李雨荷见到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周嘉霖,也是芳心萌动,说道:“天涯地角有穷时”
周嘉霖:“只有相思无尽处!”
李雨荷:“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周嘉霖:“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李雨荷:“愿得一人心,”
周嘉霖:“白首不相离!”
……通过对诗,李雨荷芳心就轻而易举地被俘获了,她心中小鹿乱撞,心想自己的坚持没有白费,终于找到了如意郎君。
孔员外害怕夜长梦多,当即就与李家商议,让两个孩子尽快完婚,李家父母见对方才貌双全,孔家又是济宁府屈指可数的大户,也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很快,吉日到来,孔家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全城名门望族都前来祝贺,二位新人就在大家的恭贺声中拜了天地。
夜幕降临,宾客散去之后,孔智海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洞房,却被孔员外叫住了,说道:“让周嘉霖去揭盖头,等熄灯之后你再过去!”孔智海虽然心中着急,可也没有办法,只得骂骂咧咧地返回去。
周嘉霖替孔智海相亲,骗了李雨荷,他心中很是愧疚,如今孔家又让他去揭盖头,他就磨磨蹭蹭的不想去。
孔员外说道:“你去掀开盖头,熄灭蜡烛,借故肚子痛上茅房就算完成任务了,又不让你真的入洞房,怕什么?”
孔智海也催促道:“你小子赶紧去,爷爷等不及了,熄灯之后赶紧出来,你要是敢假戏真做,劳资饶不了你!”周嘉霖没有退路,只能去了洞房。
来到洞房,周嘉霖看见一身红衣的新娘子,心中是忐忑不安,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就走到前去,轻轻地掀开红盖头,看到貌若天仙的新娘子,一时也有些走神。
李雨荷轻轻抬眸,一张白皙的小脸上泛起红晕,犹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娇滴滴地叫了一声相公,周嘉霖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为了快点结束这种尴尬的局面,周嘉霖就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歇息吧!”说着就要去熄灭蜡烛,可被李荷花制止了。
李雨荷含羞说道:“今日和相公大婚,为妻要与相公吟诗作对来助兴,我吟上句,相公对下句,如何?”
听李雨荷这样说,周嘉霖说道:“良辰一刻值千金,娘子,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李雨荷是个执着的女子,她并不打算放弃,就嗔怪道:“相公若不同意,今夜就不圆房!”周嘉霖听李雨荷这样说,只能答应对诗。
于此同时,孔智海脸上蒙着一块黑布,鬼鬼祟祟地溜到新房的窗子下面,他用指头沾着吐沫,就把窗子纸捅破了,眼睛盯着里面看,心中的河马狂跳不止。
就在这时,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疼痛,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孔家的老管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蒙面男子朝新房而来,他就悄悄尾随其后,见男子捅破窗子的猥琐行为,老管家以为是贼人,就拿起一根木棒击中了蒙面人的后脑勺,蒙面人就倒地不起了。
老管家见蒙面人倒地,就赶紧叫来家丁把他拖到孔员外面前,当扯下他脸上的黑布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孔员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家里的下人们并不知情,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今天是孔智海的大喜之日,他不光明正大地进入洞房,怎么会鬼鬼祟祟的趴在窗子上偷看?
孔员外严厉的目光扫视几个下人,说道:“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都回去睡吧!”
今日是洞房花烛夜,若是不圆房,明日露出马脚,那李雨荷肯定要反悔,可如今孔智海昏迷不醒,怎么圆房?孔员外是心急火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周嘉霖就慌慌张张地跑进屋子,说道:“孔老爷,没想到新娘子要对诗,所以我现在才得以脱身,赶紧让公子入洞房吧!”
孔员外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说道:“智海他喝多了……”
周嘉霖这才看到床上躺着的孔智海,心中也是不解,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怎么就喝多了呢?
反正自己的任务是完成了,周嘉霖正要告辞,孔员外却叫住了他,走到他身边低语一番,周嘉霖听了惊得下巴就要掉了。
说道:“这……这怎么可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做不出……”
孔员外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如今由不得你了……明日你早早起床就是……”
作为一个男人,周嘉霖内心深处早已对李雨荷动心,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可如今面对孔员外的要求,他心里是既内疚,又有一丝欢喜。
周嘉霖面对孔员外的威逼利诱只能妥协,于是就返回了新房,此时的李雨荷已经宽衣上床,新房里是漆黑一片,周嘉霖就抹黑来到床前,二人顺理成章地做了夫妻。
次日一早,李雨荷醒来的时候,周嘉霖已经不见了,她赶紧穿衣起床,梳洗打扮,就在这时,一个男子来到新房,此人正是孔智海。
李雨荷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就觉得奇怪,问道:“你是何人?”
孔智海走到她身后,看着铜镜里的美人,说道:“娘子,我是你相公啊!昨夜咱俩还……你难道就忘了吗?”
李雨荷听他这么说,心中一惊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怒斥道:“你可不要胡说,我相公是孔智海,昨夜入洞房的人根本不是你……”
孔智海嬉皮笑脸道:“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昨夜掀盖头的不是我……可入洞房的人是我呀……”
孔智海就把周嘉霖替自己相亲的事情对李雨荷说了,气的李雨荷抬手就给他一个大巴掌,骂道:“你就不是人,你是个畜生……”然后就扑到床上大哭。
“娘子,咱俩已经圆房了,如今你就是我的人了,再哭又有何用?不如与我做一对恩爱夫妻,我保证,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孔智海想到昨夜圆房的不是自己,也是一肚子火气,可他不能说,只能耐着性子安慰李雨荷。
李雨荷哭了一会儿就止住了眼泪,说道:“如今这个样子,我也只能认了,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一辈子对我好!”
孔智海见她想开了,心中很是欢喜,保证说到做到,他赶紧叫丫鬟给李雨荷打来洗脸水,重新梳妆打扮,然后去给父母敬茶。
孔员外夫妇本来心中忐忑,如今看到李雨荷与儿子来敬茶,一颗心也就放进了肚子里,暗自庆幸这件事做对了。
一整天,孔智海都陪着李雨荷,还要与她亲热,李雨荷却说道:“如今咱们已经是夫妻了,来日方长!”
傍晚的时候,李雨荷慌称去方便,就悄悄地从后门溜走了,她来到府衙击鼓鸣冤,知府大人就升堂审问她有何冤屈?李雨荷就把孔智海告诉他的事说了一遍,说孔家蒙骗她成亲,并毁了她的清白。
知府大人一听觉得这案子有点意思,就立刻派人把孔员外父子带到大堂上审问,孔家父子说是王媒婆出的馊主意,王媒婆也被带到了大堂上,在严刑拷问之下,几人就交代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知府说道:“你们利用下三滥的手段把李雨荷骗来,又辱她清白,该当何罪?”
孔智海根本没有碰李雨荷半个手指头,他本来心中还有气呢,如今李雨荷告他玷污她的清白,孔智海自然是不服气,说道:“昨夜的人不是我,是周嘉霖!”
李雨荷说道:“今日一早他就承认了,此时又说不是,大人不要相信他的话,恳求大人为小女子做主啊!”
知府说道:“孔智海,你还想抵赖不成?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孔员外见儿子要挨打,赶紧磕头哀求饶命,并说出了实情,说圆房的人确实不是自己的儿子,并说可以叫管家来作证。
管家来到堂上,证实了自己打晕孔智海的事情,孔智海说道:“大人何不把那周嘉霖拿来,一问便知!”
周嘉霖被带到大堂之上,承认了自己代替孔智海相亲并入洞房的事实,说道:“这一切都是孔员外的主意,小生也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恳求大老爷饶命,我家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老母亲需要养活……”
李雨荷听到入洞房的人真的是周嘉霖,心中的气就消了一半,因为她早已深深爱上了周嘉霖。
知府扫视堂下众人,说道:“孔青山,孔智海,王氏,你们合伙骗李雨荷嫁到孔家,按照律法,每人打二十大板!”
知府又说道:“周嘉霖不但欺骗李雨荷,还辱了她的清白,罪加一等,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李雨荷一听赶紧喊道:“慢着!大人,周嘉霖也是被孔员外哄骗的,求老爷开恩,饶他一次吧!”
知府面色严肃,怒道:“他犯了如此大错,我要是饶他,以后还怎么服众,大家会骂我判的不公!”
知府想了一会儿,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容,说道:“李雨荷,要想让我饶他也不是不可,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要嫁他为妻,你可愿意?”
李雨荷低头说道:“小女子已经是他的人了……”
知府哈哈大笑道:“好,周嘉霖,你可愿意娶李雨荷为妻?”周嘉霖做梦都想,赶紧跪在地上谢恩。
孔家鸡飞蛋打,周嘉霖却得了一个美娇妻,济宁府的百姓都说知府大人英明,周嘉霖和李雨荷的爱情也传为佳话。
李雨荷来到周家之后,她把自己陪嫁的首饰当了,换了钱来维持家用,让丈夫安心读书,三年后,周嘉霖考中状元,被朝廷认命在翰林院任职,他把母亲和妻子接到身边,一家人幸福美满。
后来,周嘉霖做到一品大员,李雨荷也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夫贵妻荣,他们的子女也是非富即贵,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