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一片金叶脱离树枝落到潮湿的地面。
密集且细密的雨还在下,在闪烁的路灯光芒里格外清晰。
雨珠落到焦黑的弯着腰的参天大树上,它向前伸展的枝杈里蜷伏着无数生命,像是拥抱这座城市的巨人。
“咳咳。”
五脏六腑都在哀嚎,东义侧躺在地,呕出一口鲜血到石砖上,额间滑落的雨水很快将其晕开。
在走进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彻底置身事外,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将不受他的掌控,或许也从未在他的掌控过。
注视着已然毁灭的建筑,视线渐渐模糊。
在最后,他意识到今天的局似乎不是为他而设的。
由此可以延伸出无数的猜想。
对方真正想除掉的人一开始可能就是炎弘。
对方想要心。
对方想要隐瞒些什么事情。
等等,很多很多猜想。
这一箭不知射向哪里。
直到现在,东义连对方为什么要放自己走都不知道。
他只是其中的棋子,而不是和对方对弈的人。
最后,他自嘲一笑。
东义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觉得自己能看破世间所有事物的本质。
看到乞讨的残疾人,会从对方的行为确定这人其实是骗子。
看到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老人,会从对方的语气确定这人其实是加害者。
能从各种各样的新闻里,读出这世界将要发生怎样的改变。
可事实上,他还是凡人。
无论他踩着的是梯子是凳子,只要被那双眼睛看到,耍什么小聪明都没用。
只要那双眼睛想将你抹除就根本无法反抗。
所以。
看得再高又有什么用呢?
去触碰祂,去反抗祂又有什么用呢?
只会让所剩无多的生命尽快结束罢了。
东义的魂死在了这一天。
合眼后也没有想到要什么样的眼睛才能和神对抗。
总之不是自己那可笑的独眼吧..........
哦。
糟了。
我怎么在最后给孩子留下了一道无法解开的难题..........
躺在不远处的昂特也有烦心事,但没那么复杂:
抱歉老妈,今晚我不能回家了。
.........
【我们正在进行一场劫狱行动。】
【我们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虽然老师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但我们必须去。】
【若是我们遭遇不测。】
【敌人就一定有事情是不能被我们阻拦的。】
【就一定有一件事是能做到的。】
【既然他还在行动,就一定还有破绽。】
【但,我不知道这破绽是什么。】
【若是你找不到这个答案,千万不要勉强,带着沙莲逃得越远越好。】
...........
昂特:【其实我是不想写这些话的。】
【但若是没能送你们见面礼,我会过意不去。】
【在安全屋的衣柜里有一把钥匙,能打开霍普公寓302房间。】
【这是我打算送给老妈的新家,但老妈更喜欢外缘区。】
【现在我把这间屋子送给你们。】
【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
——爱你们的昂特叔叔。
霞诗依捧着这张纸,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此次爆炸事件的原因据初步调查是恐怖袭击,现在所有的罪犯已经被控制,请各位居民不要恐慌。”
【老师,昂特叔........】
在满目的狼藉的废墟里。
霞诗依捕捉到给她留下纸条的他们。
他们不知生死,正躺在担架上。
沙莲盯着电视里很快跳转的画面,瞳孔猛地扩张,向着外面跑去!
“沙莲老师!”
霞诗依跟在后面,匆匆穿好鞋,也跑到雨后的世界。
他们向着事故发生的地点赶去。
不知跑了多久。
到了位置,挤过人群。
那里遥遥地被警戒线围起,守在前面的军人不会放任何人过去。
可沙莲想见他们,在一声悲亢的狼嚎过后,它想要冲进去。
霞诗依不能放任沙莲去送死,忙将其拉住。
也许是这边的乱子吸引了那位老者,也许是老者认得沙莲。
这位老者走过来,用沧桑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们是来找昂特和东义的,就请离开吧。”
霞诗依的心里一紧,忘了这位是谁的她问道: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老者摇摇头道:“生死未卜,即使他们能够醒来,面临的也是无法逃脱的罪行。”
霞诗依又问:“那我能见他们一面吗?”
老者又摇摇头道:“不能,千万别说你认识他们,快离开吧,听话,孩子。”
忽然一位军官喊道:“那边发生什么了?”
老者闻言,立刻使了个眼色。
事情现在已经上升到难以解决的高度。
霞诗依立刻抱着沙莲向着来时的路跑去。
怀里的沙莲还在挣扎。
霞诗依听不懂它的话,只能安抚道:
“我们想救他们,必须从长计议,不会有事的!待到尚渡回来一切都能结束。”
沙莲闻言不再反抗。
匆匆拦下一辆出租车,他们又回到了安全屋。
在这城市里现在能做些什么的,应该只有她。
她重新打开那本书,思考起这些问题。
【我能做的有什么?】
【我需要做什么?】
【我应该做什么?】
她陷进东义曾经所处的沼泽,静静思考该怎么破局。
凭她一个人,还有沙莲。
时间还有很多。
她将所有的线索铺开,在雨声里,一点一点重新找清思路,试图破开这道难解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