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风速度极快的恢复了以往作为皇女的模样,好似前不久所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影响她分毫。
她若无其事的与其他的皇姐们一同上朝,毫不意外的被楼兰帝训斥了一番。
“老幺,母皇见你一次也不容易啊,及笄之后你搬出了宫中,倒像是只出了笼的鸟,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不想回来了呢。”
此话一出,令朝堂上的百官们面面相觑,包括其他皇女们在内,均一副看戏的态度,注视着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司慕风。
楼兰帝此番,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司慕风双眸微垂,故作一副瑟缩的模样,好似幼时不听话,被先生打了掌心的孩童。
“儿臣不敢,儿臣既已及笄,那自然不能再像幼时这般胡闹了,这段时间未能上朝是事出有因。”
“哦,何事?说来让朕听听,说起来,老三她抱病之后,也许久未来上朝了,你们姊妹两个,不会是呆在一起吧?”
八皇女司琪诺双眸下意识看向了司梦怡,但对方没有与她对视,她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司慕风点头。
“是,实不相瞒,这段时日,儿臣一直在照顾胞姐。”
“你们姐妹倒是情深,终究是一父同胞,那老三的病可好些了?”
“好些了,但还未好的齐全,胞姐身子一向康健,这一病倒着实要比常人要严重一些,这才耽搁了上朝,她同儿臣说了,见到了母皇要替她向母皇请罪。”
“要你替她同朕请罪?毫无诚意,还是等她好了,亲自来请吧!”
“是。”
司慕风不再多言,默默的退回了皇女们之中。
楼兰帝的注意力果然被不在场的司玑炀给吸引了过去,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不耐和失望,说道:
“这个老三,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就算是病了,也该有个交代。”
天女一怒,众人齐跪。
“陛下息怒。”
楼兰帝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都平身吧,朕没生气,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罢了,你们这几个可莫要学她。”
皇女们齐声。
“母皇教导的是。”
下朝之后,百官们三三两两并肩而去,皇女们除了交情好的,比如五皇女和八皇女,其他的也都各自离去,长大之后,幼时的情谊不多时便消散个一干二净,平日里头着实是相见两无言,只怕不知何时便要斗个你死我活了。
与其他人不同,司慕风一下朝便自己寻了个角落静静的待着,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段时日以来,她利用司玑炀吸引了五皇女和八皇女大部分的目光,以至于这两人都懒得主动过来搭理她了。
她没往殿外走去,而是足尖一转,走了相反的方向。
朝阳殿的后方是一个清雅的后园,穿过那里,便算是踏入后宫的地界了。
自及笄之后,她已一年未踏足过这里。
司慕风抬步,走进了后园中,这里头有许多的假山,她随便往其中一块后头躲着,轻易不会让人发现。
但她的目的并不是这样。
“谁?谁在那,给朕出来!”
楼兰帝刚要回御书房批阅奏折,还没上龙辇呢,便瞧见这花园中的假山后头似有异状。
鬼鬼祟祟的,难不成这朝阳殿还能混入了贼人不成?
天女这一喝,侍卫们均面色一凛,牢牢地围在皇帝前边,准备朝假山逼近。
可假山后的人非但没有老实出来,似受到了惊吓,青蓝色的长袖一甩便要逃走。
正是这一抹颜色,让楼兰帝瞳孔一缩,竟不管不顾追了上去。
“陛下!”
侍卫们一惊,连忙跟在皇帝的后头,一大群人就这么乌泱泱的,让这本该清静的后园吵闹不已。
“站住,给朕站住!希儿!”
“母皇…”
楼兰的脚步一停,浑浊的脑海瞬间清醒,她看着终于显露了身形的老幺,不由得蹙起一双英眉。
“十四,你怎么在这里?”
方才她竟以为会是那人…真是年岁大了,开始糊涂了,可谁让今天十四不知怎么的倒穿了一件青蓝色的衣裳,上朝的时候,她便忍不住一直看着,只因她的希贵君生前最爱这抹颜色。
楼兰帝撇开脑海中混乱的思绪,质问道:
“你下了朝不出宫,在这里做什么?朕叫你,你倒是敢跑。”
司慕风连忙解释。
“回母皇,儿臣不是故意逃跑,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
“怕母皇责骂。”
闻言,楼兰帝喉间一梗,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她想了想,司慕风作为她最小的孩子,去年刚刚从宫里头搬出来,偷偷跑回来看看,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没想到被她给发现了,这才惊慌失措的。
许是真从心底里略略偏爱于最小的女儿,又许是抱着一丝斯人已逝的遗憾,她没有再追究下去。
“罢了,你莫怕,母皇不责怪你,你突然回来是想做什么?”
“回母皇,儿臣想回父君的殿中看看。”
果然如此,楼兰帝拒绝。
“你已及笄,不是孩童了,不该再回后宫。”
“不怕母皇笑话,儿臣在城中的府邸住了一年了,也还不甚习惯,日日思念着在宫中与父君相处的时光,这次回来,也只是想拿一件父君的留下的物件,聊以慰藉。”
“你这…”
“望母皇成全。”
司慕风猛地双膝跪地,伏在楼兰的脚边,她双眸紧闭,默默的等待着,蜷缩在一起的身躯满是倔强。
不多时,楼兰帝便妥协了。
“只此一次。”
“谢母皇。”
司慕风的生身之人名唤姚希儿,书香门第出身,家中是开私塾的,祖上在咸月也算是赫赫有名,之所以能入宫,是因为一次楼兰帝的微服私访将其看上。
姚希儿也算是闺中公子,但比不得宫中那些各有背景的君侍们,生下司慕风以后,才算是在宫中熬出了头,住进了潇湘殿中。
如今他走了,但殿中的一花一草还如当年那般,就连殿内的摆设也毫无变化,让司慕风有一种爹爹从未离开过的错觉。
她直奔内室,打开了梳妆台旁的盒子。
一条绣着杜鹃鸟的帕子,以及一个鎏金镂空花鸟香囊。
司慕风将其攥在手中,转身看向身后的楼兰帝,见其早已看着殿内出了神,眸中不由闪过一丝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