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程,你真不来玩会儿啊。”
一家酒楼的包厢内,有几个勋贵人家的子弟正聚在一块打马吊牌。程方嗣坐在一边,也不和他们搭茬,也不怎么说话,实在无聊了便自己喝点酒。
闻言,他摇摇头道:“不了,你们玩吧。”
孙令辉“啧”了一声,起身道:“你还是来替我一把吧,我去一趟茅房,娘的可能是吃坏东西了。”
“哦。”
趁着两个人换位置的工夫,元小飞偷偷伸手,摸向了孙令辉的牌,结果被孙令辉狠狠打了一脑拍。
“你怎么还要出老千呢?小心老子剁你的手噢。”
元小飞嘻嘻一笑道:“孙大哥你别忘了带纸。”
“用你提醒,玩儿你的去。”
孙令辉下了楼,火速解决了自己的三急大事。回到酒楼大堂的时候,也是一盏茶之后了。
他一边捂着肚子哼着小曲儿往楼上走,走着走着就听楼下大堂好像有人发生了争执。
“我真的已经给钱了!”
“我给钱了,给钱了!”
孙令辉“嗯?”了一声回过头,眯着眼,却见是一个穿着布衣面相憨厚的年轻人,被掌柜的和小二给围在了帐台旁边。他虽然五大三粗,生得也很是高壮,但却不敢随便和人动手,因此被犀利的掌柜逼得满头大汗,连连后退。
“你胡说,咱们客人都看见了,你压根就是没给钱。”
“我给了!”汉子大声吼了出来,又不知怎么辩解,居然急得掉下了眼泪。
“你哭,哭有什么用,吃了霸王餐还想走?”
“就是,快点把钱给咱拿了,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哪里来的傻大个……真的是。”
孙令辉用拳头拍了拍手心。
他想起来了,这人不是闻直吗?之前被围困在雪域,之后和沈家少爷一块儿回来的那个虎贲军的傻小子。
“我……我真的已经给过钱了。”
闻直喘着粗气,脑袋左转又转,找到了一个小孩,蹬蹬两下走过去,握着小孩的肩膀说:“你,你是不是看到了,我是不是给钱了?”
“是不是?”
小孩被他这么一吓,哇的一些就哭了出来。他娘赶紧将孩子抱了起来,尖锐道:“你吼什么呀你吼,孩子又没招你, 哦哦哦宝宝我们不哭了,不哭不哭。”
孩子哭的声音就更大了。
“总之,”掌柜把手往桌子上一放,“今天你不拿钱别想走,知不知道?”
闻直急得直抓头发。
并且把倚在栏杆上看热闹的孙令辉看得直乐。
这傻孩子,明明一个人就能揍过酒店里的所有人,就是不敢动手,动嘴吧,又说不过别人,这样的傻小子在军营中也不知该怎么挨欺负。
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孙令辉觉得自己可以去救场了。他往下走了两步,刚要说话,就看见两个人并肩走进了酒楼。
这两个人身量出众,都穿着常服,一副富贵公子哥的派头。
“烦呐,我都已经躺下了,你居然把我薅出来喝酒。”
云却桡揣着袖子,打了个哈欠,满脸的百无聊赖。
“请你喝好的还不行?”
迟允斜眼睨他,勾唇淡笑。
“那我要最好的。”
“就依你。”
两个人还没进来走两步呢,掌柜的便一阵风一样冲到了他们跟前,搓着手满脸笑意道:“二位大人来了,二位大人请上三楼,请!”
迟允应了一声,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不知所措的闻直身上。
“这是?”迟允问。
“哦,”掌柜的躬身道,“这人啊,这人在我们这儿吃了霸王餐,还想走,我们正跟他讨要说法呢,二位贵客不必理他。”
“我!给!钱!了!”
闻直忍无可忍,发出了狮子一般的吼叫,给酒楼里的客人都吓了个够呛。掌柜瞪着眼睛道:“行行行,你给钱了,我算你给钱了行不行!”
“你快走吧你,真的是,做生意遇到你这样的冤家真是算我倒霉!”
“走走走!出去!晦气。”
闻直气得两眼发红,脖子都崩出了青筋,他却是死脑筋这股劲儿上来了,怎么都不肯走。
“你走不走?你再这样我叫人了啊,来人啊——”
掌柜的呼喊被迟允给拦住了。迟允温声道:“这些够不够他的酒钱?”
掌柜突然感觉眼前一亮。
面前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金锭子。
掌柜张大了嘴巴,颤着手指头接过,含在嘴里咬了两口,欣喜若狂道:“够够够,什么都够了,大人您真是,大人您真是……”
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闻直还没转过来弯,他一边喊了句“我跟你们拼了”一边冲了过来,结果被云却桡伸手拦住了。迟允放下手,看看闻直,道:“此事算了了。但你既然冤枉了人家,就跟人家道个歉吧。”
“道歉道歉!我道歉!”
掌柜居然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闻直要打人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的眼神呆愣,神情木然,显然是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冤枉了这位大人,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不要和我这个目光短浅的东西计较啊!”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掌柜还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掌柜谄媚笑道:“大人,这下成不?”
迟允颔首:“挺好。”
然后他便抬腿走了。云却桡正看着掌柜的蠢样乐着,见迟允走了,他急忙跟上去道:“诶,你等等我啊!”
“不是我说你,”云却桡跟着迟允拾阶而上,道,“这种闲事儿你怎么也管啊?你还是峻生吗你?”
迟允难得开了个玩笑道:“许是我生性良善,见不得人被冤枉吧。”
云却桡差点笑出声。
迟允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云却桡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不过我可提醒你啊,”云却桡低声道,“我瞧着那汉子极有可能是个武将,你最好是心血来潮。”
他太了解迟允了,这个人从不做多余的事,但凡眼前这件事没牵扯到他的利益,他压根不会看一眼。
当然,长公主的事情要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