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聿用了宋明珂拿给他的药丸,感觉精神也比昨天好了许多。
他起身,随手用带子将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并且给千拜开了门。千拜进了屋子,就嗅到了那还没散去的酒气,不禁怔忡了一下。
“沈帅,您这昨儿是喝了多少啊?”
沈承聿道:“没多少——账册拿到了没有?”
千拜把手上的两本账册拿了来,放在了桌上。他道:“拿来了。沈帅,属下简单地翻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对。”
沈承聿“嗯”了一声,把外衫披在肩上,便开始翻看账册。
简单地看了几眼,他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所有关于临山郡的税收和其他收支明目都列了出来,还真没什么不对劲的。
沈承聿合上账册,沉思了起来。
千拜道:“老大,您怎么突然想来查这玩意儿了?这玩意不是和咱们没干系吗?”
沈承聿道:“迟允托我帮忙。”
千拜摸了摸下巴。
迟相?
他倒是知道,迟相为了最新的政令,忙得脚前脚后都顾不上,而他最着重的一点就在于税收。现在政令实行下来也有一段时日了,那么失败与否,各地也慢慢地有了反馈,迟允自然是得一一处理的。
怎么有心思顾得上这个小地方?
不明白。
沈承聿翻开了第二本账册,千拜便道:“大人,这是军细。”
沈承聿抬头看了他一眼。
千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是不是办错事了?
这账册是专门记录临山郡外军队的明细的,他想着沈承聿该是能用上的。
沈承聿道:“做得好。”
千拜这才放下手,傻笑了一下,而后又挠了挠头——好像在沈承聿面前,什么人都会变得傻里傻气一些。
沈承聿翻看了几下,同样没发现什么问题。
“大人,咋样啊?”
沈承聿摇摇头。他现在脑子有点不清醒,所以乍一看也瞧不出什么四五六。
“沈大人呐。”
千拜立刻上前,把账册给收了起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站在沈承聿身后。李思颂敲敲门,得到了沈承聿的允许才走了进来。他笑道:“哟,下官这是来得不巧了,大人昨夜歇息得可好啊?”
沈承聿点头道:“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
李思颂笑道:“今日下官来呢,还是想来和大人您说一声,今日还有一个筵席,在薛长史家中襄办,不知大人您意下如何?”
沈承聿心道账册已经拿到手了,也没必要和这些人周旋了,毕竟他这次来了也是为了查吃空饷的事情。但沈承聿转念一想,千拜拿来的军细他还没仔细看过,若是贸然离开,恐怕也没机会再看。
故而沈承聿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李思颂似乎很是开心,“那下官就代替那长史多谢大人的恩典了!”
沈承聿道了一声不必。
李思颂便带着下人离开了。
他一离开,沈承聿就觉得头疼。千拜疑惑道:“奇了,沈帅您才来了不到四天,这些人天天找您去喝酒,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沈承聿低声道:“想让我死吧。”
千拜道:“啊?沈帅您说什么?”
“没什么。”
沈承聿道:“这账册你先留着。林冬如何?”
千拜道:“顾姑娘昨日又去瞧了,估计这几天就能好些了。”
“那就好。”
沈承聿看了他一眼道:“我瞧着你脸色也不太好看,小心些吧。这地方很不对。”
千拜道了一声是。
沈承聿一开门,便有下人进来,伺候沈承聿洗漱。千拜见沈承聿已经准备去赴宴了,便不再多叨扰,直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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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迟府。
“大人。”
迟允的长发散乱,摊在床榻上,遮盖住了他的半张脸。听到枕边人的轻唤,他只是皱了皱眉,便睁开了眼。
秦瑶没有将床幔挑起,就任由外头的阳光透过轻纱,落在他们的被褥上。
红烛燃了一夜,终于消耗殆尽,只有案上冰冷的蜡油昭示着它曾热烈过。
秦瑶就乖乖地待在迟允的怀中,像是温顺的猫儿一样。
谁也无法拒绝这样的美人。
迟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坐了起来。秦瑶侧身倚靠在枕头上,道:“大人,今日时辰还早,您今日也不必上朝,便再歇息会儿吧。”
迟允沙哑道:“不用了。”
“可是您这些日子已经很累了。”
“无碍。”
既然迟允已经醒来,秦瑶也不必再腻着,便叫了丫鬟进来,为他们二人伺候梳洗。
迟允起身,下意识就想找自己的扳指。而后想起,自己早把扳指给了苏晚凌。
这东西陪了他这么久,骤然一离开,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迟允洗漱过后,再次钻进了书房。没一会,秦瑶便亲自把早饭端了过来。这段时日,都是如此。
“大人。”
秦瑶看着小火炉上头温着的酒,劝诫道:“这酒伤身,大人不可一大早便的饮用呀。”
迟允捏着毛笔,丝毫不在意道:“那就先用完了饭再说。”
秦瑶知道说不过他,便叹了口气,道了一声好。
见秦瑶要转身离开,迟允道:“坐,一起吧。”
秦瑶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又道了一声好。
秦瑶把熬煮了半个时辰的粥递给他,随后,瞥到了他的手指光秃秃的,便装似漫不经心道:“大人的扳指似乎不再戴了?”
迟允“嗯”了一声道:“送人了。”
秦瑶十分聪明地没有去问那个人是谁。她微微一笑道:“大人可要好好保管您的贴身之物才行。”
迟允并不喜欢他人随意置喙自己的习惯,但是秦瑶这样一半撒娇一半体贴的说法,却是没遭到他的任何反感。他随意道:“你若是担心,你便帮我看着。也省得我分神。”
秦瑶娇笑了一声道:“妾不敢僭越。”
迟允看了看她,居然也流露出了一点难得的笑意。
“大人多用一些吧。”
秦瑶捏着筷子,轻声道:“您这些日子昼夜颠倒,总是忙碌得不行,我听许泽说,您这三天,只用了一顿饭,还只是一小碗儿的米。这就算是铁做的人,也撑不住啊。”
迟允不在意道:“抽不出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