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美妙绝伦的意境之中,传来了不合时宜且刺耳的声音。
一艘小船,不紧不慢地跟在裴钱的游舫后面。船上传来的高亢嘹亮的唢呐声。声音穿透力极强,盖过了游舫上的丝竹管弦。
俗话说,唢呐声一响起,不是拜堂,就是升天。一曲唢呐吹断魂,黄泉路上忆前程,初闻不识唢呐声,再听已是棺中人。
唢呐声渗得船上的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凸起。众人纷纷捂住耳朵,趴到船尾,想看一看是谁大半夜吹丧曲。
跟在游舫后头的是一艘不大不小的船。此时此刻,船上聚了十几位乐师,乐师手中有的拿唢呐,有的拿鼓,有的拿锣……敲敲打打,声音震耳欲聋。而充当指挥的人则是沈云殊。沈云殊站在凳子上,左摇右摆,像只水草精一样。
裴钱蹙眉,巨大的唢呐声快把他的耳朵吹聋了。于是,他让船夫加快速度,远离沈云殊。
沈云殊的小船被抛在身后,唢呐声渐渐远去。裴钱长舒一口气,耳朵终于清静了。
“沈云殊莫不是有病?不是自己的圈子,厚着脸皮也要挤进来……”
“就是……就他泥腿子出身,我妄想加入我们的圈子”
……
桑酒喝着热茶,默不作声。裴钱带着歉意举起酒杯,“大家无需被沈云殊扰了兴致,继续喝……”
游舫上的船再次响起。忽然,船夫突然匆匆上来,在耳边低语了几句。裴钱脸色一变,快速跑到船位。沈云殊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追上来了。
沈云殊一见到裴钱露出的脑袋,露出邪魅的笑容。手一挥,鼓声如战鼓,响彻天地,惊得船上所有人再次围了过来。
众人的心跳如同密集的鼓声,“砰砰”直跳,似乎下一刻,心跳跟随鼓声跳出来。鼓声越来越大,似泰山压顶,似雪山溃败,有的人逐渐受不了,捂着胸口,堵住耳朵。
裴钱黑着一张脸,抓着船板的手骨节泛白。沈云殊这厮,非得跟他对着干?
“裴公子,要不让还是让沈云殊上来吧……”
“对啊,不少那一杯酒……”
大家被唢呐声、鼓声扰得心烦意乱,纷纷开口,请求裴钱把人请上来。
事到如今,裴钱只能拉下脸把人请上来。否则,他斥巨资打造的“秋夜宴”全部毁之一旦。
裴钱沉着脸打了个手势,云殊会意,立刻停下指挥棒。
裴钱瞥了许久,才硬生抛下几个次,“上来吧……”,说得勉强,几位不乐意。
云殊插着腰,冷哼一声,“你叫我上去,我就上去?”
裴钱咬牙,“你做人厚道点”
“裴公子,内城河是你家?”,云殊插腰改为插肩,面容不屑。
“不是”,裴钱摇头。
“既然不是,你管那么宽干什么?我想去哪就去哪,只许你裴钱敲锣打鼓,不允许我敲锣打鼓?”,这不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裴钱暴怒之下,要下去揍沈云殊。但是没有破拦住他,他面上过不去。
众人立刻劝慰裴钱。裴钱缓了许久,换上一副和蔼和亲的笑脸,“沈云殊,上来同我们共饮白灼酒,共度秋夜宴?”
云殊是给台阶就下的人。她圆圆的杏眼一滚,欣然同意,“既然你求我,我总不能不给你面子?”
裴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真好、非常好……变成他求沈云殊了。老天爷真不长眼,怎么不下一道雷,劈死沈云殊。
沈云殊被请到豪华的游舫上,但是裴钱并没有安排上座。云殊的位置很偏僻,她倒无所谓,与众人推杯交盏。
裴钱带领众人有意无意梳离沈云殊。云殊不在意,喝完了一壶酒之后,随后把酒壶往身后的河水里人。
“嗯……”,先是闷的一记痛苦声,然后是“噗通”的落水声。云殊狐疑地探过头去,下一刻,她就被黑暗之中,横出的鞭腿扫到宴会中央。云殊撞到舞女身上,两人一起摔滚。
沉浸在舞乐之中的众人,立刻哄堂大笑,眼角飞溅泪花。下一刻,他们很快笑不出来了。船头船尾,不知何时冒出许久手持刀剑的黑衣人。
“救命啊”
船上立刻乱成一团。裴钱的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在他面前受伤……是沈云殊把他踹走了,沈云殊反而被划了一刀,鲜血长流,划破的衣服里隐约可见血红的白肉。
裴钱回过神,立刻大喊大叫。扈从们从船舱里冲出来。一个接着一个落水。刀光剑影,血雾弥漫,让人防不胜防。
女眷们躲在船尾,互相拥抱,瑟瑟发抖。这一切……来得太快了。
跟在游舫后面的耿大听到声响,立刻带人冲上游舫。他的刀如星光,与游舫上的黑衣人擦肩而过,黑衣人倒地,脖颈鲜血流了一地。
沈小北手持长剑疾斩。他的身手不如耿大,被黑衣人从身后刺了一刀。
刀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船上打得如火如荼。忽然,船身抖动,一个壮如山的汉子爬上了船。他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砍马刀奋力一挥,刀锋如蛇,朝黑衣人狠狠私下。黑衣人化攻为守,竟没有人近得了衡二的身。
耿大和耿二配合得天衣无缝。冷冽的刀光如同幽冥一般,忽闪忽闪,众人只见到血光四溅。
耿大和耿二多年未杀得如此尽兴。两人配合,杀得黑衣人开始招架不住了。他们短暂的喘息间,警惕后退。
在一次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渐渐显现疲态。耿大看准机会,抬腿横扫,耿二瞬间挥出砍马刀,一黑衣人头落地。连接身体部分,鲜血喷涌,头颅滚到女眷脚下。她们吓得失声尖叫,花容失色。
黑衣人见耿大和耿二如此难缠,再加上云大师一帮扈从,黑衣人首领掂量了一下,若再战下去,他们折损的人只多不少。买家出钱,买的是沈云殊的项上人头。
霎时间,所有黑衣人全部攻上沈云殊。耿大等人顽强抵抗,挡在沈云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