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这个小插曲祁翀此刻还不知道,今日不用上朝,他自然是很乐意的,便约了杜心悦再次来到勾栏瓦舍。
“我们去‘云韶班’看看他们的戏排的怎么样了吧?”
“不去!”杜心悦一口回绝。
“为什么呀?”看着杜心悦不大高兴的表情,祁翀一脑门子的莫名其妙,果然是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
“你家简姑娘落难了,你还有心情看戏?”
“什么‘我家简姑娘’呀?”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秦王殿下好才情啊!只是这动不动就送姑娘诗词的毛病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杜心悦咬嘴唇狠狠地瞅了祁翀一眼。
祁翀顿时连连喊冤:“冤枉啊!这词我不是特意送给她的,只是碰巧被她听了去而已!你想想啊,若送女子诗词,应该是写些情啊爱啊的才对,我这词里哪有半点情情爱爱?”
“当真不是?”杜心悦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我发誓,绝对不是!简家都要害我了,我怎么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呢?”
杜心悦一把揪住了祁翀的耳朵,恶狠狠道:“祁元举,你以后不准给其他姑娘写诗!”
“我保证以后只给你一个人写诗!”
“这还差不多!”杜心悦总算消了气松开了手,祁翀刚打算松口气,杜心悦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又质问道:“那你为什么给卢瑞娇雉翎?现在京城好多人都在传卢瑞娇要做秦王妃了!”说到此事,杜心悦委屈地都快哭了。
“那不是他们说要把雉翎送给一位姑娘吗?你又不在场,我就随便挑了一个眼熟的,想着以前在你家好像见过她,应该是你闺蜜,这才选了她,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在场我肯定送给你呀!”
“就是闺蜜才不能乱送呀!以后我跟她还怎么做闺蜜!而且,如果你一个都没看上的话,也可以一个都不送啊!”
“啊?还可以不送吗?我不知道呀!没人跟我说呀!”祁翀只觉得自己现在比窦娥还冤!天杀的简嵩,也不把规则讲清楚!
“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祁翀苦着个脸欲哭无泪。
看祁翀一脸窘相,杜心悦“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好吧,我相信你了。不过,以后不许再去猎雉大会了!”
“简家都下狱了,以后哪还有猎雉大会了呀?”
“也对呀!那——走吧,去看戏去!”
二人和好如初,手拉手肩并肩来到云韶班。
云柔赶紧将二位贵人安排在台下就坐,铜锣声响,好戏开演。
这里的戏曲演绎方式与祁翀上一世看过的戏曲有所不同,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有些技巧甚至还更胜一筹。整体而言,祁翀对于云韶班的演出是满意的,只是提了几点改进的意见,云柔一一记下。
“行了,小寇子,把剩下的钱付了!”
堂会还没唱,钱先付了,这么痛快的主儿也是不多见,云柔忙不迭的道谢。
“这只是工钱,到时候唱的好了,大长公主殿下喜欢,赏钱比这只多不少!至于这赏钱赚不赚得着,就看你们自个儿用心不用心了!”
“奴家明白,一定尽心尽力,请殿下放心。”
看完戏离开云韶班,二人照例在街上闲逛了一番买了些零食、小吃,又去珍品店给杜延年和杜含各挑了件礼物,这才分手各自回府。
傍晚,祁翀回到府中,连述早等在那里了,身边还跟着一女子,却并不是桑玉奴。
“景先,你带个姑娘出门,玉奴知道吗?”祁翀打趣道,突然又想起了自家那爱揪人耳朵的小仙女,不自觉地摸了摸耳朵。不知道玉奴姐姐会不会揪景先的耳朵?
连述没注意到祁翀古怪的表情,解释道:“殿下,这位是彭玉莹彭姑娘,是彭家醋坊唯一的后人了。彭家父子被冤杀之事已经查清,醋坊也还给了彭家,兵部的醋布订单也依然由彭家醋坊承担。彭姑娘知道这都是殿下的功劳,特地找到属下,求属下带她来向殿下当面道谢!”
彭玉莹走上前来跪倒在地:“奴家叩谢殿下为我父兄伸冤,帮我家族夺回产业!小女无以为报,愿将彭家醋坊送于殿下,房契地契在此,请殿下万勿推辞!”
祁翀忙示意小寇子将彭玉莹扶起来,正色道:“彭姑娘,你的心意孤领了,但这份礼孤不能收。孤惩治高英是因为他犯了国法,这是公事,也是公心。若收了你的醋坊,别人会如何看待?世人岂不是要误会孤是为了夺取醋坊才捉拿高英的?孤个人名声受损还是小事,国法的公正严肃怕是也要受损,那才是大事!”
彭玉莹大惭,忙解释道:“殿下高义,小女感佩万分,是小女欠考虑了,殿下恕罪!只是——唉!就算殿下不肯要,彭家怕是也未必保得住醋坊了。”
“哦?这是何意?”
“不瞒殿下说,彭家制醋的手艺是传男不传女的,父兄死后,这酿醋的手艺便失传了,作坊里剩下的几个老师傅虽然也会一些技艺,但做出来的醋味道终究不如父兄在时好,长此以往,只怕这招牌早晚要砸。唉!”彭玉莹轻叹一声,满脸的惆怅、惋惜和无奈。
“这个嘛——孤倒是知道一个人或许能帮你。”
“哪里有这样的高人?小女愿意高薪请他来醋坊帮忙!”彭玉莹大喜过望。
“请你是请不动他的,不过倒是可以让他指点你一二!小寇子,取笔墨来。”
拿过笔墨,祁翀刷刷点点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彭玉莹:“你拿着这张条子,去城南秦王庄找一位叫秦征的管事,他会帮你的。”
“多谢殿下!”彭玉莹万没想到来道谢送礼,礼没送出去倒又承了人家一份情,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又给祁翀行了个大礼。
打发走了彭玉莹,连述又回禀了些生意上的事。
“殿下,运黑玛瑙的船不日将抵达渝津渡,这次随船送来的还有五百斤石油,您看如何处置?”
“黑玛瑙按原计划处理即可,石油运回府里交给韩炎,让他挖个地窖储存。”
“玖安、玖宁来信说那边生意不错,问赚到的钱如何处置?”
“让他们留一部分给小滕使用,剩下的全买成野禽野兽运回来。”
“禽兽?”连述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的问号。
“对,比如老虎呀,豹子呀,大黑熊呀,鹰隼呀,仙鹤呀,梅花鹿呀,貂呀,獐子呀,傻狍子呀,等等等等,总之,只要是咱们这儿不常见的飞禽走兽我都要,而且要高价收、常年收。记住,一定要高价,按正常价格的三倍以上来收——一定记住,不许低于三倍,否则我饶不了他们!”
“是,殿下!”连述虽然不明白祁翀此举的含义,但以他对祁翀的了解,自家这位东家并非玩物丧志之辈,又常有出乎常理之举,是以没有过多质疑,照办就是了。
“殿下,您之前让查的各大世家的家资情况有眉目了,清单在此,请殿下过目!”连述说是清单,可从怀里掏出来的却是一本厚厚的册子。
“这么多?”祁翀有些傻眼了,随手翻看之后更傻眼了。他翻到的是陇上裴家的那一部分,册子上密密麻麻记载了大约四五十家店铺、几千顷土地的位置以及估算出来的一个资产总数——三千万贯!而裴家其实也只是个二流世家,根本不能跟一流世家比,祁翀又连忙翻到记载着崔家的那一页——一亿两千万贯!
祁翀倒吸一口冷气,他这才明白自己这个“大渊首富”其实是有很大水分的。如果按年收入计算,他的确是第一,但如果按资产总数计算,他这个“新钱”还真是远远比不上这些“老钱”!
我滴个乖乖,大肥肉啊!
转过天来,祁翀一早来到京兆府衙,倒不是他突然转性子要好好上班了,而是因为约了人,实在是不得不来。
巳时初果见方深甫带着宗正府丞杨希古来到衙门,因为所谈之事可能较为敏感,祁翀没有在正堂见他,而是约在了耳房闭门会谈。
“参见殿下千岁,不知殿下唤微臣来有何吩咐?”
“老杨啊,咱也不是外人,不用客气,来,坐、坐,看茶!”祁翀亲切的招呼着杨希古,杨希古颇有些受宠若惊,一脸堆笑地坐了下来。
“老杨啊,今儿请你过来呢,是有件事想要向你请教。”
“不敢不敢,殿下您但讲无妨。”
“颍川长公主出嫁的时候,世宗皇帝给了一百顷土地作为嫁妆,对吧?”
“对对,是有这么回事,这也是我朝惯例,皇子封王、皇女出嫁都会得到一百顷土地作为爵田。”
“那你们宗正府在分配土地的时候是否会厚此薄彼,或者故意使坏分给人家一些薄田呢?”
“哎哟哟,殿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就是借臣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啊!再说了,所有的爵田都是从皇庄里分出去的,皇庄里哪有薄田啊,就算是想给也没有啊!”
“那颍川长公主的爵田为何大部分都是山地?”祁翀盯着杨希古的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