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菜刀和擀面杖上的血渍,肖正平心里警觉起来,他环视一眼四周,并没看见有人受伤。
“同志,”肖正平凑近其中一个公安,“你看他的刀和擀面杖,有血!”
这个时候,男人双手已经被反铐住,另一名公安用膝盖跪在他后背上,男人动弹不得分毫。
这位公安闻言朝刀和擀面杖看了一眼,立马站起来问道:“有人受伤吗?”
周围人只要摇摇头,没有人回答。
“有没有人受伤?”公安又大声问道。
见始终不见人回应,肖正平越发不安起来。
他回到肖秀叶身旁,一把将妹子塞给陈炎,“叶儿,你们仨就呆在招待所,等着我!炎婆娘,看好叶儿。”
陈炎脑袋还没转过弯,问道:“你干嘛去啊?”
“我怀疑马文凤家出事儿了!”
说罢,肖正平重新朝公安跑过去,轻声在公安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公安听完猛地一震,立马招呼肖正平和押着男人的公安上车。
“吱~~~嘎~~~~”随着一阵又长又难听的轮胎摩擦声,警车掉过头,全速朝农机站家属宿舍驶去。
果不其然,刚进宿舍大门,肖正平就看见马文凤家门口挤着几个人。
推开车门的一刻,哀嚎的声音便从那边传过来,有人着急大喊:“快送医院呐!”“快去报公安!”
肖正平跟公安对视一眼,立马朝楼上跑去。
来到门口一看,就见屋子里面一个女人倒在血泊中,一个老大妈跪在女人身旁,无助地嚎叫着。
当即,肖正平一把推开挤在门口的众人,冲进屋子查看马文凤的伤势。
一番查看之下,肖正平发现虽然马文凤身上伤口不少,但没有致命伤,最重的伤可能就是额头上挨了一棍,一道又粗又红的肿痕斜躺在上面。
“还有救!”用最快的速度查看完伤势,肖正平抬头冲公安喊了一声。
公安一点头,马上推开人群,给肖正平腾出空间。
肖正平将马文凤抱起来,在公安的协助下来到楼下。
公安让另外那名公安把男人押下车,让他俩走回派出所,随后把马文凤抬上车,一路疾驰到乡卫生所。
在急救室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医生马上跑出来,告诉公安伤者失血过多,得赶快输血,可是乡卫生所没有血浆,也不知道伤者的血型。
几个人一番商量,最终决定由警车送马文凤去县医院,以防路上出现万一,医生带着急救设备随车。
肖秀叶此时已经从陈炎口中得知事情的大概,见肖正平浑身是血地回来,吓了一大跳。
肖正平苦笑一声,说身上的血都是马文凤的,自己没有任何事。
安下心后,肖秀叶又觉得不放心,就问大哥能不能去县城,她担心凤儿姐的安危。
细细思考一番,肖正平心想马文凤独身一人,不管有事没事,应该有人在她身边打声招呼。退一万步讲,万一没抢救过来,也得有人报个丧吧!
这么一想,肖正平就看向张二栓。
这个情况,就算张二栓再傻,也明白人命要紧这个道理。
于是四个人坐上车,先回樟树垭报了个平安,紧接着便去了县城。
到了县城,天色已经全黑,四个人在县人民医院急诊室找到公安。
公安看上去很累,不过脸色比较放松。
“咋样了?”肖正平问道。
公安笑了笑,“你还挺有责任感的嘛,竟然跟着来了!放心吧,先前医生说没危险了,只不过得观察观察,只要她醒来,问题就不大。”
肖正平跟肖秀叶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脸,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忽然公安又问道:“肖正平,你不认得我了吗?”
肖正平闻言一愣,盯着公安仔细看了一会儿,总算,他在回忆里找到这人的面孔,“呵呵,政府,我怎么可能不认得,我肖正平这辈子唯一一次蹲局子,就是你把我抓进去的!”
随着肖正平把话说完,陈炎和张二栓都认出了公安——当初他们仨带着烤烟想去县城卖,在路口堵住他们并把肖正平带去派出所的,就有眼前这个人。
“肖正平,我怎么发现每次有你总没好事啊!他娘的我来下堰乡拢共才六年,碰见的两桩血案都有你!哦,对了,还有卖烟那次!”
“呵呵,政府,我承认我挺倒霉的,不过这些事儿不能怪我吧!”
“我有说要怪你吗?哎呀,肖正平,你小子能耐不小啊,当初被我抓住时,还只是一个投机倒把的小倒爷,现在听说你都当上经理了,怎么,投机倒把发大财啦?”
“呵呵,公安大哥,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上回卖烟要不是你抓我去派出所,我也遇不到我的命中贵人,也就不可能有今天了。”
“贵人?谁啊?”
“大哥,不说了,我怕说出来吓死你。这么晚了,想必你也累了,开车回去危险。这样吧,我请客,去德贤宾馆凑合一宿。”
说着,肖正平便伸手搭上公安的肩膀,公安只是回头看了看他的手,却并没有拒绝,“娘的,德贤宾馆还凑合,看来你小子真成资本家啦!”
说罢,肖正平陪肖秀叶看了一眼马文凤,随后便带着公安来到德贤宾馆。
李大为乍一看见肖正平和公安两人浑身是血,差一点就要把两人赶出门外,后又听肖正平一番解释,这才安下心来。
先是互相介绍,公安说他叫杨勇,介绍完肖正平拜托李大为开几间房,却发现他一双眼睛直愣愣落在叶儿身上。
李大为的眼神火热且赤裸,看着肖秀叶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贪婪在里面,肖正平立马警觉起来,一把将妹子拉到身后,“李总,时候不早了,我们几个忙活一晚上,明天一早还得回去呢。放心啊,大过年的不白住,我请客。”
李大为反应过来,“哦,好好好,四男一女,三间房。”
......
一夜过后,第二天一早,肖正平就迫不及待带着叶儿离开——他跟李大为关系是不错,但还没有不错到放心把妹子交到他手上。
几个人先是开车去人民医院,这个时候,马文凤已经醒转,一名护士正在给她润嘴唇。
肖秀叶很激动,趴在床头就哭起来,最后是护士叮嘱不能让病人情绪太激动,肖秀叶才打住。
马文凤还很虚弱,医生告诉杨勇,说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未来还需要转入普通病房静养,现在不适合配合办案。
杨勇就是一个普通民警,对这样的案子没啥没经验,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辆县公安局的车飞快开进来。
车子刚停下,两边车门就被推开,从上面走下来两位身穿便衣的男人。
其中一人马上看见穿着带血制服的杨勇,走过来跟他握了握手,说他们是县刑警队的人,今天早上接到下堰乡派出所所长的电话就赶了来。
坐下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刑警便让几个人先回去,“这事儿我们刑警队已经接手,你们所长已经送疑犯在来的路上,大过年的,你们辛苦一晚上,就先回去吧!”
众人千恩万谢,除了肖秀叶,都恨不得马上到家。
路上,肖正平见肖秀叶满脸尽是担心,便安慰道:“放心吧,医生都让转普通病房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肖秀叶叹了口气,“哎,凤儿姐太可怜了,本来没孩子她就自卑,现在又成这样,就算她好起来,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肖正平不疼不痒答道,“我都不知道劝了她多少次,她自己都验出自己没问题了,可还是不敢跳出火坑,叶儿,哥这话说出来不好听,但这个结果可是她自找的。”
“哥,我知道你生气凤儿姐没替你说话,害你白白背了个骂名,可是你得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啊~~”
一句话没说完,肖正平马上打断说道:“叶儿,我是生气,可我不是气她,我是气我自己。一早我就知道不该帮她,可还是看她可怜帮了,结果咋样?!所以啊,我们是得乐于助人,但是只能帮助愿意接受帮助的人。”
肖秀叶还想再争,肖正平却厉声制止了她,“叶儿,这事儿别说了。哥对你没什么别的期望,只有一点,千万别变成马文凤那样。”
肖秀叶不满,嘟着嘴道:“哥,这事儿归根结底错在凤儿姐的男人,受伤害的是凤儿姐,你却在这里责怪凤儿姐,你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肖正平很无奈,如果是旁人,他都懒得解释,可眼前这人是叶儿,他不能就这样把她晾在那儿不管。
沉默片刻后,肖正平说道:“没错,受伤害的的确是马文凤。可是有一点你想过没有,马文凤的男人是坏人,你知我知马文凤知道其他人都知道,面对坏人应该怎样?反抗!或者远离!可是马文凤仅仅是因为怀疑自己的能力就明知男人是坏人都不敢反抗,这不是活该又是什么?哪怕她去当乞丐要饭也比现在这样躺在急救室强吧!叶儿,哥为啥要送你去念大学?就是想让你强大到可以不去附庸任何人,包括你哥我!”
面对义正言辞的大哥,肖秀叶无话可说——没错,大哥嘴上说生自己的气,其实就是在生凤儿姐的气,可谈得上受害者有罪论吗?
大哥可是第一个想到凤儿姐可能会有危险并且及时行动救了凤儿姐的性命!
肖秀叶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问题——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而是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