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钵？
被触发关键词的神秀又是一怔，衣钵不是已经传给惠能了吗？
不过，此刻他只是个旁观者，根本无法问出这个问题，也更不会有人为他解答。
只见弘忍说出这番话后，他此刻所在的这个身体终于开口了。
“身似菩提树，身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这四句佛偈一出，神秀又是精神一颤，仿佛一道阳光劈开了脑海中的乌云一样，整个人都仿佛升华了。
咚咚咚！咚咚咚！
神秀心脏狂跳，这首佛偈，这首佛偈他为何感到如此熟悉，仿佛，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每一个字，每一句，都完美的契合了他的心境，仿佛就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那种契合灵魂一样的感受，让他一阵头皮发麻，整个人仿佛喝醉了酒在云端漫步一样，神情恍惚，不知天地为何物，甚至都忽视了，说出这首佛偈的声音，他是如此的熟悉。
不过，很快，另一个让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声音直接将他从云端打入地府，将一切美好从他身上剥离，只留下钻心彻骨怨恨。
“此偈虽好，可惜了，美则美矣，了则为了，终究不入佛门根本，不如这般。”
听到这个声音，神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几乎忘记了这句身体并不是他的，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好在，身体的主人似乎也和他有着相同的想法，默默转身看去。
然后，他便看见那个身穿粗麻僧袍，宛如佛子临凡一样神圣不可一视的青年和尚双手合十，用他最厌恶的姿态开口：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惠能！！！
听到这首佛偈，神秀丝毫不觉得比自己的境界更高，只觉得这厮果然虚伪做作，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让他厌恶。
同时，此时神秀也终于反应过来，此前让他感受到灵魂共鸣般的佛偈，不就是用他的身体念诵的吗？
所以，他现在的身体是他的？
听起来有些拗口，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事实确实如此。
反应过来之后，神秀便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惠能在弘忍面前如何解释各自的佛偈，也第一次引出了顿悟与渐悟之争。
神秀自然认同渐悟的，在他看来，惠能的顿悟不也是在精研佛法之后，有了足够的积累才能一朝顿悟。
若不是天生佛子，与佛有缘，若不是迦叶传法，以心传印，若不是弘忍偏心，暗传衣钵，若没有这些积累，他惠能何来的顿悟，修行之道，便该是渐悟才对。
只可惜，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
神秀再怎么认可渐悟之道，对于弘忍来说，还是惠能的顿悟之道更得他的心意。
于是，神秀之能眼睁睁看着弘忍将衣钵传给了惠能，又眼睁睁看着禅宗如何在惠能手中大兴，他的渐悟之道如何被人看轻，成为一个笑料。
尤其，当最后惠能成道，如弘忍一样将衣钵传下后，还不忘点明，顿悟与渐悟本无区别，甚至是一体两面，互相依存的。
只是渐悟之道看上去没有顿悟那么高大上，不会蛊惑人心，注定只能成为顿悟之道的垫脚石。
听到这番话，神秀彻底崩溃了，崩溃的不是他的渐悟之道挣不过惠能的顿悟之道，而是他修行多年的佛法，最终居然输给了蛊惑人心。
若是正常情况，神秀万万不会这么想，可偏偏，现在的他本就因为行修罗邪道，行走在邪路的边缘，如今被这么一引导，一颗佛心便再也支撑不住。
正所谓，爱之深则恨之切，神秀能成一代大师，其对佛法的敬畏自然不用多说。
这样的人，一旦佛门破碎，转入邪道，后果也是相当的可怕。
“啊！！！佛法不公，众生不平，这是邪法、恶法，佛门弃吾，吾便成魔，以魔道行佛法，战尽一切邪佛之事。”
神秀仰天怒吼，咔嚓一声，眼前的一切骤然崩碎，纯净无垢的莲花崩溃开来，显化出一道袈裟虚影。
但这一次，看着那疑似衣钵的力量，神秀阴沉的双眼中不见一丝波澜。
他周身萦绕的佛光在一瞬间如坠入墨池一般，漆黑无比，头顶黄豆大小的舍利也褪去金黄，形成白骨，化作魔道白骨舍利。
原本四头八臂的佛门法相也变得狰狞可怖，演化白骨，却是在一瞬间堕入魔道，一身佛法尽数化作魔道法力。
轰隆隆，风起云涌，东禅寺内一股魔气冲天，骤然间，天地色变，平地生风，风云动容。
围绕在凭墓山周围的渺渺仙云，在急速的翻涌之中凝集，甚至于天际之上也是骤然的生出漆黑的乌云，急速的向凭墓山处凝结！
看着急速翻滚之中在头顶之上生出的乌云，以及其内偶尔闪过的一丝雷光，李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是，真仙雷劫？”
作为从底层一步步修炼至今的李行，自然一眼看出苍穹之上翻滚的乌云并非别的，而是成就真仙必须度过的雷劫。
虽说以前也有听闻黑化强三倍，洗白弱九分的传闻，但他是真的没想到，神秀这一黑化，居然直接突破，引来了真仙天劫。
而且，看这天劫的声势，似乎比他之前的还要强悍的多，恐怕除了真仙天劫外，这劫云之中，还有化魔之劫吧。
当年道祖鸿钧与魔祖罗喉一战，从此道祖执掌洪荒，魔祖被封印在域外魔界，凡有修士入魔，皆有天劫加身。
如今神秀堕入魔道，自然也逃不过这化魔之劫。仟千仦哾
轰隆隆！雷音滚滚，乌云之中传出阵阵闷沉的雷声，雷声之后原本狂暴混乱的乌云不见神雷击下，反而是越发的沉静安定下来，翻滚如墨的乌云越来越沉默，积蓄的力量也越来越骇人。
狂暴神雷在那乌云之内，竟是犹如湖水一般的平静下来，这份平静不但是未能让人放松，反而给人以暴风雨前宁静的压迫感，堪称是死寂不漏丝毫气息的劫云，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毁灭一切的雷霆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