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两问影……”荀茂记得在现实中读到过类似的典故,但心陀对记忆的明晰作用此时似乎受到渠一贯心素的干扰,带来的效果并不稳定,他一下并没能回想起来。
又或许,是心浊血肉对他的影响在进一步扩大,只靠待在心陀旁边已不足以抵消影响,必须要像吸收心浊血肉那样,把心陀的某些关键部分与自己合为一体。
渠一贯在和他的现实短暂“对话”后,说道,“那我开始了啊,你俩注意听。”
“你说吧。”荀茂往墨鑫边上靠近了些,心陀少女这时意外地很安分,她来回打量渠一贯。
“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
原本以为渠一贯要花些时间才能说完,结果只有几息功夫,他就停了下来,等待荀茂的反应。
“讲完了?”荀茂意犹未尽地挠了挠头,墨鑫还在绕着渠一贯打量,仿佛想从他脸上再找出些什么来。两人对于这短短几句话都带着疑惑。
“他们解释了一大堆,但我就记住这些。哎呀,要是你们有办法和他俩对话就好了,省得这些麻烦。”渠一贯刚无奈地笑道,突然以双手死死抱住脑袋,身体强烈地挣扎起来,“真有办法?你们不早说?”
看到他这般模样,荀茂上前几步,将剑指向渠一贯头顶,“你另一边的这些家伙到底可靠吗?”
从和瘦疯子的解除来看,荀茂大概拼凑出了对方身体所对应的另一个世界,那里遭受过某种大灾难,而渠一贯目前处在某个组织的场所内。似乎他们之前还和渠一贯的关系并不好,但如今却达成了合作。
这不得不让荀茂高度集中起精神,心素的不确定性太大,如果这其中有部分是渠一贯的妄想甚至错乱……
毕竟海中的“龙子”都是那般模样,渠一贯出海又幸存回来,说不定受到了其中的影响。想到这里,荀茂握紧手中的烨虹,随时做好要打断他行动的准备。
“零四零九杠一,你好。如果能收到这条信息,请发出声音来回应。”
渠一贯的身体周围发生了强烈的扭曲,他的身影正和某种仪器重叠在一起,并且不断地闪烁着,时而半透明,时而变成怪异的颜色。他缓缓地盘腿坐下,歪过头对荀茂说道,“离远一点,大概几丈就行了。”
“作为心素,你现在这种状态不是什么好兆头。”荀茂小心地告诫道。
在道诡这个古代世界,他久违地能看到与现实世界风格类似的机械仪器,本该感到有几分亲切,此时却只有危险的气息。
“没关系的,另外接下来我尽量不说话,好方便这东西稳定。”渠一贯话音刚落,低沉又平缓的男声时断时续地从和他重叠的仪器中传来,“零四零九杠一,你好,如果能收到这条信息,请发出声音来回应。”
“零四零九杠一?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荀茂观察着情况,以渠一贯为中心几丈内的草木和空气都无端地抽动着,形成无数细小的裂隙。
这些忽明忽暗的裂隙给荀茂有一种当初借李火旺之手窥探白玉京时的类似感觉,只不过这些裂隙的另一边,是反着白光的金属墙面。
“渠一贯!你还好吗?”
“我没问题。”渠一贯每说个字,和身体重叠的仪器都会剧烈颤动,“我尽量不说话,这铁玩意儿撑不了太久。”
平缓的男声接过话,说道,“零四零九杠一,我从罔两问影开始解释。”
“罔两是指影子的影子,这段对话里,是它在质问影子行动的理由。影子的回答则十分模糊。这里的关键在于,影子的正体是谁。”
“但对话里没有提到。”荀茂神色凝重起来。
“没错。”低沉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这个故事只是举例。实际上,不论我们的,还是你的世界,甚至零四零九和你当前所在的世界,它们之间的关系正如一个个影子。”
“那影子的主人是……”荀茂稍加思索,意识到这套说法不太对劲。同时他发现墨鑫在以惊恐地眼神张望着四周,而另一边的回应也印证了什么,“不知道,但可以告诉你,如果我们是罔两,那影子之一,就是道诡异仙。”
荀茂有些疑惑,“我所处的这里么?不对——”
“道诡异仙映照到了你我各自的世界中,不论何种形式。图像,文字,声音……”
“你是说这个词本身的含义么?”荀茂心中浮现出了一个模糊但恐怖的猜想。
“零四零九杠一,你很有天赋。”低沉的声音接着说道,“在我们这里,道诡异仙是一系列连载于某本杂志上的故事,并很快衍生为了电影,出现大量的图像。”
“在我那里,道诡异仙是一个游戏,也有衍生出的小说和电影。”荀茂彻底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说道,“所以你们找我做什么?”
“……通……树……”低沉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保护……各……世……”
与渠一贯身体重叠的仪器唐突地消失了,他站起身,对荀茂说道,“看吧,他们解释的往往都是一大堆奇怪的东西。”
“不,这不奇怪,我反而感觉,他们很有用。你还能和他们这样联系么?”荀茂刚想整理收获的这些信息,看到渠一贯抓着伞骨在挥舞,同时步伐越来越快。
“你们还说这里很安全,顿顿都不愁吃?现在遇到这种情况了?”渠一贯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从土坡上滚下,丝毫不顾前方他即将进入的城楼。
“?这家伙,突然发什么癫!”荀茂拉着墨鑫赶忙跟上,渠一贯可是心素,若引发乱子,被监天司其他人或者别的图谋者看到,可就麻烦了。
“得使些手段了,至少要瞒过去!”荀茂看到城楼边,有几人正慢悠悠的走出酒楼,他们身上监天司腰牌明晃晃的,看来也刚吃完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