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庆之命令虎山口水师做战斗准备之时,泉州城外清源山下的一块足够大的平地上,原本围聚在泉州府城外面每天等待官府施粥救济的一万二千多名灾民一早就转移阵地,守在了这里。
在山脚下面相对高一点的地方,搭起了两座高台。
两座高台相距大约百米,台上都牵着大幅横幅。
右边的横幅上写着‘山东安东卫虎山口备御所招募’,左边的横幅上写着‘海商招募’。
“王伯,你准备到哪边应募?”一个名叫四狗的脑袋不大灵光的青年乡民问老农王伯道。
“四狗,我想到虎山口备御所应募。山东那里虽然远了一点,但好歹还是在我大明国内。”王伯说道。
“但是海商那边为招募我们去台湾而开出的条件比虎山口那边好太多了啊。”四狗不理解地说道。
“嗤,好太多?怎么就好太多?不就是1人给银三两,三户给一头牛吗?这个条件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只是四狗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海商们要我们去的台湾那是什么地方?那里是瘴气横生疫病满地的化外之地啊。在那里就算你侥幸不死,你拿到手的银子也没地方花不是?”王伯不屑地说道。
“对啊。台湾那地方不仅不容易存活,银子也没处花,像四狗这种年青人十有八九还会被他们拉上船,去做没本钱的买卖。那样不仅会被官府通缉,死后还连祖坟都入不了。”旁边又有乡民说道。
“我觉得虎山口开出的招募条件并不比海商的差,甚至还要好很多。虎山口确实没有承诺给我们现银,但是他们承诺给粮啊。一旦去他们那里应募并成功入选,家里的人口有一个算一个,16岁以上的成年人立即免费发粮100斤,16岁以下无论大小,都发50斤,同样免费。还有就是,他们保证去到虎山口一直都有工可做,而且工钱丰厚。开荒种地的每天25厘银,可买12斤糙米。等到荒地开出来,他们还以五成租息租给我们耕种。修水库的每天40厘银,可买20斤糙米,烧炭的......开矿的......打鱼的......一家只要有一个壮劳力,就基本可以养活全家。要是有2个或者更多劳力,啧啧,那个赚呀。”又有另外的乡民说道。
“对对对,这话说得对。咱们地里刨食吃的人,就图一个安稳,就图不饿肚子。一旦应募虎山口,人家不仅保证我们以后顿顿吃饱,还保证到了虎山口之后即使没活派给我们干,也免费管我们吃喝。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承诺,如果我们遇到大的难关,还可以向他们进行无息借贷,借粮借银子都不收利息。四狗你也不想想,咱们之所以活不下去,除了今年的旱灾导致没有收成,不是还有大半都是被地主老财利滚利高利贷给逼的么?”王伯连忙接上说道。
“王伯说得没错。咱们都是有手有脚的勤劳农夫。只要落难时节有可靠的无息借贷,就总有翻身的一天。我的意思,单只冲着虎山口的这一条承诺,我就愿意到虎山口去出卖自己的劳力,而不愿意去台湾冒莫测风险,还有可能被他们拉去做海盗。那样会连累家乡亲人,死后连还祖坟都进不了。”又有乡民接上话茬说道。
“照你们这样说,海商那边的银子和耕牛似乎真的比不过虎山口管我们吃饱的承诺。那行,等会招募开始,我就带我的弟弟妹妹去虎山口那边报名,先把他们赠送的粮食领到手,吃饱了肚子再说。”四狗恍然大悟。
“一官,事情好像有些不妙。咱们开出的条件打动不了这些灾民。”
在泉州城里正要组织人手前往招募现场的杨天生收到混迹在灾民群中的探子报回来的消息,眉头紧皱地对郑一官说道。
“确实有点不妙。”郑一官也紧皱着眉头。
他虽然事先就料到招募的事情不会很顺利,但也没有想到会不顺到这种程度。
根据探子的估计,愿意领取他们现银去台湾的灾民竟然只有百分之一二。
这么一点点人去了台湾又能够做些什么?
“许心素昨天刚见面时说好了今天要亲临现场帮我们招募,结果事到临头却只派了他的管家前来。他托辞说他有一笔非常重大的营生要忙活,我觉得他是他戏耍我们。”杨天生接着又很不满意地说道。
郑一官眼里迅速闪过一丝阴翳。
现在海路无比混乱,许心素手下不管是前往台湾与荷兰人做交易的船队还是下南洋贩卖货物的船队都不敢轻易出行。这个时节哪里还有重要营生需要忙?
郑一官一时间就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变故。
他们两人却是不知道,许心素下定决心要靠拢安东海防水师这支新兴海面力量之后,立即让殷汤齐带他求见了黄文先,明确表达了自己愿意与虎山口合作的意愿。
黄文先事前调查过泉州社会圈层,知道许心素这个泉州知名人物的名字。并且黄文先也知道陈建对这次要购买的2000万斤马铃薯种子到底有多看重。
他根本没有犹豫什么就答应了许心素的效劳。
得到黄文先明确回复的许心素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即发动大量人手奔赴福建各处种了马铃薯的地方开始敞开收购,并且还积极地帮虎山口准备货物运输船只以及人员运输船只。
今天早上他能够记起杨天生和郑一官,并派了自己的管家前去给杨天生和郑一官帮忙,其实都已经做到了最好。
“天生兄,我们出场时间已经差不多要到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先去现场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我就加大现银赏赐。”郑一官微微咬牙说道。
这一刻郑一官准备把原定的3两银子1人增加到6两银子1人的程度。
反正他这次回大陆携带了2万两白银,足够他挥霍。
郑一官并不太在乎银两耗费,他唯一一个目的就是给台湾弄回去一批人口。
然而就在这两人即将带从人启程之时,街面上忽然传来‘隆隆’的车轱辘转动声音。
两人站在许心素别府大门口一看,一长队装着大大粮包的马车正首尾相连地向清源山方向驶去。
郑一官对身边从人微微使了个颜色,那个从人立即上前打问消息。
“报一官首领,这些粮车全是从泉州城最大粮商单金发‘单计粮行’里出来。听说虎山口在他们那里买了100万斤糙米,并委托他们送到清源山下招募处。虎山口的黄文先要亲自给应募的灾民发粮。”
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
杨天生顿时面色一沉。
安东海防水师这样搞,对那些已经饿得眼睛发绿的灾民们的吸引力简直不要太大。
“尼玛!要是在海上,老子早就杀光他们的人,抢光他们的粮。”
杨天生很是愤怒地说道。
“天生兄勿急。实在不行,我们就真的施行1个人给银6两的方案。如果有必要,10两银子1人我们也给。”郑一官毅然说道。
郑一官这一刻准备拼了。哪怕是10两银子1个人,他带来的2万两银子至少也能招到2000个灾民。
只要有了这初期的2000人,他干什么不可以?
“自古财帛动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行,就这么办!”
杨天生稍稍犹豫了一下,立即答应了郑一官的‘败家子’方案。
“将军,林应昌败退回来了!建奴骑军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真要让林应昌带骑军乱冲过来,我军危矣!”
辽东柳河口,参将李承先指着两三里之外正在急急奔逃的林应昌等人,很是惊恐地对副将鲁之甲高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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