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已经点开了和纪宁的聊天记录,奚萤烛犹豫再三,还是重新点开了陆绎的聊天框。
奚萤烛:【出了点小意外。】
奚萤烛:【可能还是要麻烦你一下,如果你需要什么报酬,可以直接提……】
陆绎的电话几乎在下一秒就拨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奚萤烛竟然一瞬间恍惚地有一种想哭的错觉。
她仰了仰脖子,把到了眼尾的泪水咽了进去。
“我把年级部长打了,能不能帮我办理退学?”
开口之前,她其实斟酌了很多表述,似乎怎么说都不尽如人意,她既不想陆绎知道,又不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
能重回S大是靠着陆绎帮她的运作,却在她的冲动下搞得一塌糊涂,奚萤烛几乎可以预想,陆绎又要怎么责备他。
“为什么动……”
陆绎到了嘴边的责问,突然咽了进去。
奚萤烛捏了捏鼻子,把到了鼻尖的酸涩又摁了进去,在心里打好草稿的借口毫无阻碍地就要张口而出。
“跟她有了点言语摩擦,我之前就看不惯她,所以……”
“一定要退学吗?”陆绎忽然换了一个话题,“你真的想退学吗?”
奚萤烛一下怔住了,到了嘴边的话流水一样滑了出去:“所以动手了……”
陆绎声音里带着似乎熬夜工作的疲累,但是这一刻跟奚萤烛说话出奇的耐心。
“这件事后续我会去调查处理,我只想知道,你是真的想退学吗?”
不想。
怎么会想呢?
在她完整的学生时代,最最大的后悔,就是不能在S大完成大学课程。
所有关于未来的瑰丽景象,都在走出S大校园的那一刻,彻底宣告了失败了。
如今又有了一个崭新的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甚至失去的公派留学名额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头上,这让她怎么甘心轻易放手?
“对。”
奚萤烛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真的想退学,留在这个学校,我觉得并不能给我什么帮助。”
在漫长的沉默中,她数着对面秒针一圈又一圈的滑动,时间转动如流水,很轻易地就让她跟企图抓住的美好告别。
“我不同意。”
陆绎回答的斩钉截铁。
奚萤烛一愣。
“这件事我会善后,你好好上课吧。”
说着他就想挂了电话,这是时隔几个月之后,陆绎头一回迫不及待地挂奚萤烛的电话。
“等等!”
奚萤烛叫住陆绎,对着他的执着实在是有些不解。
“不是,我都说了我要退学,你不同意干什么,敢情不是你上学是吧?”
“不用你听课,不用你天天搁这做作业?”
“我想通了,我躺平了,好歹离了婚也分了你不少钱,当不了女富豪,至少吃喝不愁吧,我操那闲心。”
她说的十分轻松随意,似乎当真觉得上学这件事让她身体疲累,言语间都流露着不耐烦,好像让她继续下去上学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陆绎却半点没有被她影响,只是隔着电话,在那端很轻的笑声。
这是奚萤烛头一回听到陆绎这么笑。
掺杂着无可奈何的宠溺,和一点被奚萤烛古灵精怪可爱到的喜爱。
奚萤烛被他笑的心脏犹如过电一般,酥酥麻麻地让她全身一颤。
“笑什么笑?”
奚萤烛一下直起了身,凶巴巴地朝着陆绎吼了一声。
没想到起来的动作太大,撞到了后脑勺,一下子疼的她龇牙咧嘴。
没有开口,电话那头的陆绎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窘态,先一步开口问道:“是腿又痛了吗?”
奚萤烛痛的开不了口,那阵痛觉过去,酥麻的感觉让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陆绎话里的意思。
“腿?什么腿?”
“那天在警局的时候,”陆绎认真给奚萤烛解释,“看到你走路有点跛,猜测脚受了伤。”
大概是痛觉刺激了神经,奚萤烛没有任何思索就脱口而出。
“你直接调查我在医院的就医档案不就知道了吗?”
说完甚至还习惯性地补了一句:“还需要问我的意见吗?”
漫长的沉默,让手机过烫,烫的奚萤烛耳朵一抖,才恢复了一点找回来的意识。
她突然发现太过激烈的否定,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应激。
一种名为“陆绎”的ptsd。
“我没有什么意思……”
奚萤烛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解释一些自己的狼狈。
“顺嘴就说了出来,没过脑,你也别往心里去。”
陆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在电话那头静静听着奚萤烛的阐述,等到她语无伦次地解释完自己的想法才慢吞吞开口。
“之前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调查你的情况,是我的问题。”
奚萤烛安静地等着,等着时过境迁的狡辩,等着一万个不得不做的理由,等着让她哑口无言地教训。
然而这一秒的陆绎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巧舌如簧,只会轻声地开口。
“对不起,希望你不要对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