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陡然凝滞下来。
温以恒朝着官念之递书的动作都僵在半路,眼神在奚萤烛和官芝兰之间流转,半晌没吭声。
官芝兰却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转身就朝着官念之催促。
“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改天再来看爷爷奶奶。”
官念之没有动身,一双沉稳的眼神只定定地落在奚萤烛身上,半天没有转移。
华婉莹一下着急了起来:“这……这怎么就走了,有什么话不能大家一起好好商量吗,一家人没必要这么……”
“不是一家人。”
官芝兰转头看着华婉莹,声音都冷硬了几分。
“念之姓官不姓温,姓温的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他亲妹妹害死了!”
华婉莹一下白了脸,抖着声线想去拉扯官芝兰的手:“芝兰,别这样,你是懂事理的……”
企图能用一些情谊挽回官芝兰决绝的心思。
可惜官芝兰这会是铁面观音,无论华婉莹怎么好声好气地劝解,都铁了心要带着官念之一起离开。
官念之接过温以恒手里的书,随意地翻开了两页,好似半点都没有被双方的争执影响一般。
温以恒也难得地开口劝说:“都是长辈的过节,别牵连到小辈身上去了,萤烛出声的时候,温筝都已经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她一个小丫头,她能知道什么东西?”
这话却宛如猜中了官芝兰的尾巴,让她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原本和睦可亲的氛围瞬间消失,那点对华婉莹温以恒的恭敬也转变成了锋利的尖刺。
“断绝关系怎么了?断绝关系就能改变她害死亲哥的事实吗,多少次深夜噩梦,我在下着雨的夜里拿着外套去捡温涵的尸体,一块一块,散落的到处都是,怎么都捡不全……”
说着官芝兰满眼含泪,声音都有些悲怆。
“你们不懂,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我这二十年到底是怎么过的,要不是因为那个所谓好妹妹的伟大爱情,温涵怎么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奚萤烛霎时怔在原地,她实在是对当年的事情知之甚少,温筝非常避免对她提起娘家的事情,只是告诉她一定要照顾好外公外婆。
对于这位舅舅,更是只存在于只言片语的介绍中,甚至让奚萤烛一度以为,温筝与这个哥哥的感情十分一般。
华婉莹似乎没有想过官芝兰会直接把这件事捅破,脸上又是痛苦又是尴尬。
“芝兰你怎么能这么说,温涵是我们的亲儿子,我们怎么可能不在乎?”
官芝兰冷冷地盯着华婉莹,说话声音都有些刻薄。
“亲儿子?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在意这个亲儿子,还想着法子把那个宝贝女儿摘出去,你们要是真的有半点在意温涵,怎么不敢让那个人的女儿知道事情的真相?”
“够了!”
温以恒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他指着门口朝着官芝兰吼、
“滚出去!”
“大不了我们以后别再来往,我就当没有这个孙子,走!”
他背过身,连官念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
官芝兰脾气也上来了,抖着声音冷笑,笑着笑着都有些哭腔。
“走就走,也是我犯贱,眼巴巴惦记你们是温涵亲生父母,想着当年你们也一直对我视如己出,这几年肯定思念孙子……”
“原来都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说着她就去抓官念之的手,想要拉着人直接离开。
伸出的手却扑了一个空,官念之站起身,抬眼淡淡看着奚萤烛,半晌笑了笑。
“我觉得奶奶说得对,有什么不能一起坐下来讲讲清楚呢。”
华婉莹眼睛一亮,看着这个跟自己儿子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孙子,只觉得性格也跟自己儿子一样,温和稳重,一下有了主心骨。
“对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呢,非要闹得这么严重,芝兰你先坐下喝杯茶,可能是最近天热,你跟老温一样,都有些火气重。”
官念之直直地盯着奚萤烛,那双分明该是温和带笑的瞳仁,平白却让奚萤烛感到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恶意。
“我想这位,奚小姐是吗?应该有知情一切的权利。”
华婉莹和温以恒陡然色变。
“比如她的身世,她的父母,她现在的父亲,以及,她真正的父亲……”
官念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在那张分明跟温涵一样隽秀和煦的五官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不然活了一辈子,还是不明不白,真的很可怜。”
奚萤烛从进门沉默到现在,听到这话终于笑了一声。
“那就说说呗,关于我亲爹怎么忘恩负义,我后爹怎么喜当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