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妨碍绾绾治疗，沈太太借口跟叶医生讨论后续跟进计划，一起出了门。
偌大的病房，瞬间只剩下奚萤烛，沈辰安和绾绾三个人。
刚刚发生的一幕言犹在耳，直到奚萤烛开始尝试跟绾绾交流，他还是极为抱歉的样子，朝着奚萤烛解释：“我姑妈性格比较……难亲近，但她其实为人不坏，而且真的很爱绾绾，只是可能她表现的形式不那么让人接受。”
“是吗？”
奚萤烛一边翻着绾绾床铺上的几本书，一边随口接话道：“你家人表现形式真的还蛮朋克的。”
在一打酷似博士生研究论文一般的书籍里，奚萤烛越翻眼睛越亮。
“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你妹妹真的审美好，这里好多研究和古籍要么是孤品，要么是绝版，这都能淘到手，费了不少心思把？”
沈辰安看着她原本还沉浸在阴霾里的表情在看到那些书籍，骤然放亮的眼神，心里也不由明媚了许多，解释道：“因为发现绾绾对这些古玩很有兴趣，所以姑妈一直想法子到处淘古籍和珍品，加上绾绾的外公又是古玩届的泰山北斗，手里的藏品也会比常人多一些。”
“之前宣城的拍卖会原本也递了请帖，但是正好绾绾发病，没空赶过去……”
奚萤烛翻书的动作一愣，半晌才装作随意道：“也没什么好看的，很无趣那一场。”
沈辰安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只跟着点了点头，应道：“我也听我朋友提了一嘴，那场拍卖会因为一个助理出了一堆不关紧要的桃色新闻，这种场合确实也没有什么去的必要，可能反而对绾绾的病情不利。”
奚萤烛长甲划过关节，带过一阵钝痛，她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随意道：“感觉好像你陪伴绾绾的时间，比她父母都长。”
沈辰安一顿，轻轻“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会还是认真解释。
“绾绾父亲很早就离开了，我姑妈又是女强人，手下有一个跨国上市公司，日常绾绾只能交给保姆陪伴，不过绾绾从小就展现出异于普通孩子的特征，所以……”
他停顿了很久，甚至垂眸看了一眼绾绾，确认她认真地看着奚萤烛翻阅古籍的工作，才淡淡开口：“她的保姆后来确诊有严重的反社会人格。”
奚萤烛猛一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这种人……都能流入保姆市场？”
沈辰安摇了摇头，回忆起来还是带着一丝厌恶和戾气：“她本职并非保姆，而是双学位海归，档案上是全世界前十的高校毕业生，精通八国语言，基本可以说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顶尖人才。因此我姑妈才会找到她，希望她能成为绾绾的启蒙老师。”
“啊……有文化的流氓。”
奚萤烛简短评价，发现了绾绾对自己翻出来的一页字画很有兴趣，便特地停在了那一页，声音都温柔了两分：“王羲之的拓本，你是真的很喜欢字画哎，那你喜欢千里江山图吗？”
绾绾眼睛亮了亮，用力点了点头。
奚萤烛打了一个响指：“我就猜到你很希望，这种年少惊才艳绝的少年，你看他肯定很有共鸣。”
眼看着两人哑谜似的无障碍交流，旁观的沈辰安一头雾水，完全不能get两人聊天的重点。
奚萤烛却很快进入状态，开始跟绾绾进行自说自话式交流，绾绾仍旧开口很艰难，聊天一小时甚至一个字都绷不出来，最最努力也不过偶尔能点个头，举个手，但是奚萤烛仿佛进驻了绾绾的精神世界，只要绾绾一个动作，一个表情，有时候甚至一个眼神，他都能无师自通地领悟她的意思，然后从容地表述出来确认。
不过一个小时，沈辰安肉眼可见绾绾的心情越来越雀跃，虽然没怎么开口，但是完全一扫之前的丧气，眉飞色舞地恨不能用五官来表达自己的语言。
“有想吃的吗？我到附近给你们买点零食。”
眼看着自己在这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沈辰安起身拿过外套，准备出门。
说是要给两人买零食，其实问话只冲着奚萤烛罢了，绾绾常年治疗，对于口腹之欲的欲望极为低迷，动不动厌食症发作就是几天几天吃不下饭，挂营养针，强饲都是常事。
“带杯奶茶怎么样，冰的，大杯，微糖，喉咙都干了，白开水喝不了一点。”
奚萤烛随口回道，又凑到绾绾面前，笑的眼睛月牙一般：“你呢，喝不喝奶茶呀，绾绾？”
沈辰安正想开口解释，绾绾不会喝这种添加剂过高的饮品，就看到往日乖顺安静的小丫头，朝着奚萤烛，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