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忆听出了话里有话,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嫂受什么气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萤烛不像是那种顶撞长辈的不懂事小孩。”
陆颜汐在一旁冷笑了一声,斜睨着奚萤烛道:“能有什么误会啊?三婶你不知道,我妈就是想劝那个……嫂子按时喝药,早点怀孕,结果被我嫂子骂的狗血淋头,连我哥都骂进去,我想着上去劝两句,也被嫂子阴阳了几句,平时看着嫂子柔柔弱弱,不说话的样子,谁知道背地里嘴巴这么厉害!”
奚萤烛沉默地盯着眼前的饭碗,没有半点争辩的意思。
孟安忆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转脸又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小丫头怕药难喝也是正常的,就是性子急,怎么还跟婆婆吵起来了,不管长辈怎么样,做小的也该乖乖听话。”
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奚萤烛难堪,终于让穆眠安心里那口恶气出了出去,她冷笑道:“难喝也要喝,她肚子不争气,不喝药怎么办?又赶不走,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孟安忆眼珠子一转,笑着劝道:“正好我这边有人给介绍了一个老中医,听说妇科看得很好,好多不孕不育的在他那喝了一个疗程,回家就怀上了,过两天萤烛抽空跟我去他那把把脉,换个方子说不定效果就来了。”
穆眠安眼神一闪,朝着孟安忆客套道:“不用了,还是先把我这边配的药吃完了再看看吧,这个香港的医生也蛮权威的……”
“她不用吃药。”
陆绎坐在一旁看了奚萤烛半晌,瞧见她拿着筷子半天不动弹的侧影,书房里她绝望哭诉的样子不断在他脑海里闪回。
“我也是人啊,我作为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做自己的选择?!”
……
他抬头眼神扫过穆眠安,平静地注视着孟安忆:“谢谢三婶关心,我们暂时不打算备孕。”
一句话终结了饭桌上的闹剧。
孟安忆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理解的,你们结婚也不久,还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也正常,孩子不急,想要总有法子的。”
转头朝着奚萤烛和蔼地叮嘱道:“不过就算不备孕,萤烛也要多吃点,本来人就瘦,怎么看着最近脸色还苍白了这么多?”
说着又加了一块海鱼放在奚萤烛碗里,“吃点海鲜,补补身体。”
沉默了半场的奚萤烛终于抬起了头,她推了推碗,朝着孟安忆笑道,“谢谢三婶,不过我海鲜过敏,吃不了。”
陆绎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奚萤烛突然站起身,转头朝着陆景槐道:“爷爷,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得先走了。”
突如其来的举动,餐桌上的人俱是一怔。
陆景槐虽然已经退居归隐,但是没有人会否认他的影响力,更明白这个看上去年愈古稀的老人,才是陆家真正的掌权,之前回老宅吃饭,陆景槐不下桌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在饭桌上硬撑着把饭吃完,更别提今天还是陆景槐的寿宴。
更何况是家族里最没有地位和存在感的奚萤烛。
陆景槐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他看着奚萤烛认真的表情不似作假,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什么急事,这么赶着走,等等让陆绎送你。”
声调没有任何起伏,甚至脸上的表情仍旧是往日长辈那种介于和蔼和威严之间的肃穆。
但奚萤烛敏锐地意识到,陆景槐在提醒她,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警告。
穆眠安先一步意识到不对,朝着奚萤烛训斥道:“什么规矩?爷爷还没下桌,长辈都在这里,你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立刻走?待着,等宴会结束找司机送你。”
陆绎手无意识抓了抓筷子,好像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开口。
餐桌上自然地又换了一个话题,似乎没有人把刚刚奚萤烛的要求当成一件认真的事情对待。
“不麻烦了,我急着走,已经打电话让纪宁来接我了。”
奚萤烛拎起包,绕开位置,把椅子推进桌下,很平静地阐述了自己的态度。
她朝着陆景槐鞠了一躬,“爷爷,生日快乐,每年都会这么简单地祝福您,但每年都是真心的。”
说完半点也没有流连,潇洒地转身离开。
陆景槐表情未变,只是把手里的筷子搁在了碗上,不出一言地盯着奚萤烛最后背影消失的门口。
陆景年眼神闪了闪,刚准备开口,陆绎突然站起身,“我开车送她,太晚了。”
穆眠安猛地扯了一把陆绎的袖子,想要遏制儿子的疯狂行为,陆绎却似完全没有感觉到,固执地朝陆景槐道:“晚上我会找爷爷,为今天的失礼道歉。”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陆景槐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添了一碗汤:“送送吧,晚上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