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论起来,陆家也算是一个百年世家,祖上原是涉政的,很有些底子,只是到了陆绎太爷爷一代仕途不顺,家道中落,所幸陆老先生极为争气,白手起家闯荡下这份基业。
陆老先生与妻子伉俪情深,老夫人生完三胎没过一年就因病去世,老先生也没再娶,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儿子走到今天。
说起三个儿子,也有些意思,老大就是陆绎的亲爹,陆景隆,从小被陆先生当成接班人培养却没有半点经商的意思,大学的时候一意孤行去德国读书,回来成了权威的肿瘤医生,老二倒是选择的经商,却对互联网十分感兴趣,自己创业成了互联网新贵,一口气扎进华尔街,除非过年和亲妈祭日,平时根本不回来。
唯有老三一心想接手陆氏,可惜并非陆老先生心里的继承人,反而更中意年纪更小,但天资过人的陆绎。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子,陆老先生帮谁都不合适,干脆谁都不管,由着两人在陆氏明争暗斗。
明面上再怎么斗得很,但是回老宅吃饭的时候,依旧是和和睦睦一家人。
刚落座,对面三婶就朝着两人笑道:“你们小夫妻在楼上讲什么悄悄话呢,三催四请地不下来!”
奚萤烛飞快扫了陆绎一眼,看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含糊道:“就是聊一些家里的事,没看时间。”
“家里出什么事了?”
三婶仍在穷追不舍地问,“要我说,你们俩住那么大一栋别墅太空了,还不如搬回老宅热闹,家里也不缺你俩一个房间。”
奚萤烛咬着嘴唇有些彷徨,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时让她不知道怎么应对,坐在主位的陆老先生似是看出了奚萤烛的窘迫,轻咳了一声:“都等这么久了,先开席吧。”
这才打断了三婶的刨根问底。
本以为安安分分吃完这顿饭,今天就算解放了,然而三叔三婶一家似是铁了心要让奚萤烛今天食不下咽。
“津海药材那一只股都跌停了,怎么突然买入五万支?”三叔陆景年一边喝着鸡汤,一边状似随意地朝着陆绎发问。
陆绎夹菜的动作都没停,淡淡道:“昨天晚上的事情,走的我个人账户,三叔消息挺灵通的。”
勺子碰了一下碗壁,陆景年笑了一声:“我也是随口问问,主要看这行情不好,怕你吃亏。”
陆绎不咸不淡道:“多谢三叔关心。”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对话,实则底下已经互相厮杀了一回。
陆景年话锋一转,看向一旁安静吃饭的奚萤烛,和蔼地笑道:“听说萤烛爸爸挺喜欢炒股的?”
奚萤烛一瞬间警铃大作。
她对什么公司事务,股市行情一窍不通,却敏感地意识到陆景年在挖坑给她跳。无他,实在是她在这个笑面虎三叔身上栽了太多跟头,不管是她自己倒霉,还是害得陆绎倒霉,她都对这位三叔敬谢不敏。
奚萤烛放下筷子,朝着陆景年斟酌着回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两年回家频率不高,就算回去聊得也就一些家长里短,这种涉及工作之类的事情,我爸不怎么跟我说。”
陆景年了然地点了点头,笑着道:“别紧张,就是前两天酒局上听福兴电器的许董提了一句,说你爸爸购入了大量津海药材的股票,这股票势头不太好,我想着来问问你,也好给你爸提个醒。”
奚萤烛心头猛然一跳,再蠢她也明白了陆景年话里话外的意思了。
不等她开口,一旁的穆眠安先忍不住朝陆绎发问:“你突然买那么多股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炒股啊。”
陆绎平静地夹了一筷子鲍鱼到奚萤烛饭碗里,淡淡道:“我说了,个人账户。”
他抬眼目光从陆景年面上扫过,最后落在穆眠安脸上,眼神明明没有任何波澜,深邃的瞳仁却像是暗含着风暴一般,冷声道:“我花自己的钱也要跟别人报备吗?”
穆眠安一噤,比起温柔和煦的丈夫,她素来是有些害怕这个冷漠话少的儿子,看着陆绎眼里不加掩饰的警告,她只能把到嘴的质问重又咽下去。
陆绎这才转头看向一边神思混沌的奚萤烛,声音突然放轻了一些:“愣什么,吃你的。”
眼见场面变僵,三婶笑着出来打圆场,夹了一筷子帝王蟹腿放到奚萤烛碗里,“对,萤烛要多吃点,好好补补,我记得你们俩结婚也有两年多了吧,也可以要孩子了,你俩又年轻,生个三五个,家里也热闹。”
穆眠安正是心气不顺,刚刚因为陆绎硬生生咽下的怒意,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安忆别劝了,你倒是好心,人家可不承情,连我这个做婆婆的说两句都要被骂,现在的小姑娘都脾气大,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