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晨间闲话
“唔~”
少女睁开了双眼。
好挤。
脸蛋被包裹在柔软的触感之间,身体被紧紧束缚着。
然后,好热。
轻咬嘴唇,扭动身躯挣脱怀抱,手掌撑着身子起来了。
只不过手掌似乎放在了错误的部位,少女神色微微一僵,便逃似的拿开了手。
小腿与脚掌并在大腿外侧,就这么坐在床上。
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掌心,五指弯曲虚握了几下,僵硬的目光移动到仍旧沉眠之人身上,再垂首俯视,一眼看见了凌乱的被褥。
视线毫无障碍呢。
翻转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和掌心一样,空无一物呢。
宁灵绫凝视着完全没因为自己挣脱怀抱而醒转的赵元燕,抿了抿嘴。
明明是同龄,自己还年长她半岁,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微微撅着嘴唇,翻身挪动到大床边缘,放下双腿正要寻找鞋子,但宁灵绫的神色却再度僵硬了。
脚尖,碰不到地……
昨天晚上被缠着拉上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床有些高,和给自己准备的房间里那张完全不一样。
也就是说,自己的床是被特意调矮了。
更沮丧了,连噘嘴生闷气的心情都没有了。
双手一撑跳下床,瞥见一旁梳妆台上竖着的银镜。
宁灵绫迎着镜子走近,直到要碰到桌子了才停下。
镜子里的自己,头顶与镜子顶边尚有一小段空白,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还能再长高吗?
摇摇头将烦恼抛到脑后,想要更衣,但却意识到这里并非自己的房间。垂首瞧了瞧单薄的睡衣,心想也没多远,当即便出去了。
“嗯?”
然后就碰见了一身衣着妆容齐整的许不厌。
“醒了?”
留意到男子投来的目光,宁灵绫下意识并拢双腿抬手遮掩。
“呃…嗯。”宁灵绫眼神躲闪着回应,“早安,子谦兄长。”
“早呀。”
好像是知道女孩害羞,许不厌收回了目光。没有停顿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
“和她睡很热吧?半夜还抱人。”
宁灵绫怔了一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说起话结结巴巴的。
“嗯…是,是。”
许不厌轻笑一声:“呵,不想被她抱住的话,等她睡着了把床上那个大枕头塞进她怀里就好了。”
说着,许不厌就这么朝前院离去了。
——只是一场无头无尾的晨间闲话罢了。
直到许不厌的背影消失,宁灵绫都还愣在原地。
后知后觉地放下手,回忆着刚才的目光。
扫了一下就移开了。
该说是他太正人君子了呢,还是说她根本就没什么能看的?
从结果上看似乎是后者。
倒不是宁灵绫有什么特殊癖好,只是单纯的,作为女子,有些沮丧。
“唉~”
一大早就唉声叹气的,下次再怎么说也不和赵元燕睡了。
越是对比就越是让人伤心,明明身为修炼之辈应当一心向上不必考虑这些的,但她却……
不想了。
回到房间更衣,衣柜里摆放着许多赵元燕为她准备的衣物,看起来尺寸已经够小了,但穿上尝试了一下,还是太过宽松了。
松垮垮的,肩膀都要露出来了。
还是得换回自己带的衣物。
都在纳物袋中,故而翻找,但是……
“咦?”
宁灵绫嘴唇半张,掌心出现了一块菱形的红色水晶。
这是她从纳物袋里找出来的。
——这是什么?
不认识、没见过,自己的纳物袋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个东西。
疑惑地翻转打量着水晶——大小约与她大半只小臂相当,透过水晶能看见另一端的掌心,折射着微光,那红色鲜艳如血,但握起来却能感到一丝暖意。
这到底是什么呢?
宁灵绫蹙起眉沉思,翻找自己的记忆。
自己这几天没有去过哪里,几乎都在赵元燕的院子里呆着,要想得到这块水晶似乎不太可能。
那再往前……
便是那一日了。
狂风席卷一切。
苍穹之上,不,天与地之间,不久前遮天蔽日的邪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连接天地的漆黑裂缝。
像是填补着失去邪树的空缺那般,和邪树出现时风暴吹拂四方完全相反,狂风自众人背后吹来,奔涌向那道裂缝。
瞬间尘土飞扬,不少人被迷了双眼,但回过神来,一切已归于风平浪静了。
若不是永安的羽林军与原野上的镇魔军仍列阵备敌,恐怕让人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刚才这么大一颗巨树,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得不让人怀疑眼睛有没有出问题。
但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无论是两边的军士,还是旁观一切的宗派,就这么看着巨树没了,没留下一丁点痕迹。
不,这么说也不对。
或者说,就在少数几个回过神来的人觉得什么都没留下的时候,漆黑的裂缝愈合,空间恢复如常,这是此时,天空坠下“流星雨”。
猩红、妖艳,而沐浴其中的人们,所看见的,是一个个坠落的红色光点。
而后,宁灵绫就捡到了这颗水晶……吗?
为什么,我关于那一天的记忆有些模糊……
抱着这样的疑问,不自觉间,少女的眸子愈发失神,眼帘渐渐垂下,直至闭上双眼。
“?!”
忽地惊醒,感觉肩膀亮亮的,垂下头,发觉自己衣服尚未穿戴好。
刚才在想什么来的?是昨晚被赵元燕缠了太久没睡好所以有些困吧。
困得思维都发散了,别管想什么了。
更衣,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后,她并无梳妆的习惯。出门时留意到赵元燕的房间依然安静,也许还未醒来。而此时宁灵绫能做的事也无非两件。
修炼。
习画。
她选择了后者。
但是画具,好像被她放在庭院里了,平时她都是在凉亭那作画,昨日也不例外,但收拾之前就被赵元燕缠着去了别处。
今天也和平时一样就好了,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
只是,当她来到庭院时,却发现凉亭里已经坐着人。
“你这院子是真不错啊。”
左明河打量着四周:
“有山有水的。”
山,指假山。
水,指小池,内里还养着红鲤。
“不是我的。”
刚从自己房间里找出茶叶的许不厌一边泡着茶一边回应:
“是我师妹的。”
“那你这算什么?”
左明河玩味一笑,“傍上富婆妹妹的小白脸?”
然后桌下的小腿就被踹了。
“去你的。”
许不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还沸腾着的茶水倒入茶杯。
“喏,之前你招待了我几次,现在回敬你了。”
看着还在冒泡腾白雾的茶水,左明河哭笑不得。
“真是小心眼。”
正摇着头呢,忽地,眼角的余光瞥见某物,当即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你这还金屋藏娇呢?”
“嗯?”
许不厌挑眉,顺着左明河的视线望去,便瞧见了犹豫着是否迈出脚步的少女。
与许不厌目光交错,不好视而不见,只得微垂着头走上前去。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凉亭边上的画具,许不厌当即明白这是为何而来了。
“子谦兄长。”
少女以微不可闻的声音招呼一声后,朝着左明河微微颔首,就带着画具一声不哼地快步离去了。
凉亭里也是安安静静的,直到宁灵绫那娇小的身影离去,左明河才回过头调侃:
“我认得她,云琼宗的,怎么住你家啊?”
许不厌淡定地轻抿一口茶水:
“前…咳,朋友。”
“前什么?”左明河好奇心上来了,“前任?”
“才不是。”
——其实原本是想说前未婚妻的。
但想了想,好像会造成很深的误会,而且对宁灵绫不好,还是不了。
“朋友会叫兄长吗?”
“我和她之间只有称呼亲密,其他方面只算朋友范畴。”
而且还是比较疏远的那种,目前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之间都没太多交流。
“呦呦呦。”左明河眯起眼,“真没想到啊,你喜欢这种类型啊。”
“……”
似乎误会已经加深了。
但不好反驳的是,左明河好像说对了。
“嘁,你少废话。”
“你咂舌了吧?咂舌了吧?我说对了是不是?”
“爬。”
许不厌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
左明河还不至于这么看不懂,只得讪讪一笑,说起了别的。
“所以,你和皇帝怎么了?”
“也没什么。”许不厌神色间写满了不以为然
“之前看她有些不爽,如果不是看她是皇帝就想给她点教训了。”
“你不是说…那天你那什么嘛?”
“在她面前砍人恐吓一下而已,不过……”
许不厌耸耸肩,
“只能说不愧是皇帝,完全没吓到她,反而行大礼向我道谢呢,然后……”
忽地,有侍女踏着匆忙的脚步进了庭院,许不厌止住话头。
“老爷,外面……”
听罢,许不厌与左明河交换眼神。
他刚才想说的“然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