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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塔上的战斗仍旧焦灼,但此时在东京塔外的战况也逐渐趋近于火热。

“樱,樱!听得见吗!”

雨落狂流,身穿黑色执行局大衣的男人焦急地怒吼着,他双目中藏着暴怒的狂龙,却又那般慌张。

手中的由宫本家住进行改造升级的对讲机像是一块失了智的铁盒子一动不动,明明电源还在运作,通讯那端却传不来任何消息。

距离藤丸立香那一句【确认王将在特别了望台内,请求本家支援。】的讯息传来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

刚听到消息的源稚生心中几乎是瞬间就燃起火山喷发浇顶般的焰焚,他将自己名为蜘蛛切和童子切的爱刀带上,皇级混血种的气势如血雾般笼罩整个会议室,连风魔家主和犬山家主都为之面色一变,更何况其他执行局的成员。

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企图用对讲机呼叫自己得力的助手矢吹樱,询问现场更加详细的状况。

然而,电话那头却只传来了杂音。

而先一步进入的二队则是汇报了东京塔内的情况,根据他们的说法,当他们离开时,矢吹樱还留在大了望塔内和猛鬼众的龙王对峙,而藤丸立香则是留在了更高层的特别了望台内。

他们也没有直接见到猛鬼众的王将,而是在大了望台内回收了失去作战能力的一队队员后就离开了东京塔。

源稚生突然想起藤丸立香在作战开始前对自己的说过的话——

【啊说起来,老大——作战的时候麻烦把我的通讯频道号调节成复数单向接收,以不同频道号分发给作战部的人,而且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我有点用。】

那个家伙是提前察觉到了什么嘛?

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

是因为内鬼吗,蛇岐八家内有着她所不能信任的人,而这件事让藤丸立香不能够把她担心的事情告诉我?

源稚生心急如焚,但坏事竟然是接二连三的涌来。

【二队,发现蛇形死侍!不对....不只是蛇形死侍!!还有一些会飞的死侍!不仅进化出了蛇尾,甚至进化出了膜翼!电梯井!那些家伙一直藏在底层的电梯井内,他们给这个建筑底下挖凿出了一座大坑,那不是从这几天才开始的,从痕迹判断,是起码是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的牢笼。】

【那些怪物从很久以前就放置在这,强迫他们处于休眠状态!】

蛇尾膜翼,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死侍。

他们会从四面八方升上,仿佛古代壁画中的飞蛇,在所有古文明的传说中,这种景象都预示着浩劫和新生。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被龙血污染后深度进化的怪物

——龙形死侍

王将的基因技术,已经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但更让源稚生大脑麻痹的,是作为执行局精英的众人,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件事。

【一队中存在叛徒!他们的只有部分人身上有着致命的伤口,并且提前服用了减低生命迹象的药物!就在我们准备撤离东京塔时突然暴起对我们发动了袭击!】

【我们拼了命才从东京塔内逃脱,但蛇形死侍已经全部涌出,他们撕碎了底层电梯井和楼层间的通道,已经开始在东京塔内肆虐,外部部署人员控制住了外围。】

【准确来说.....是蛇形死侍避开了我们的作战人员】

【他们全部不约而同地向着塔的高出涌去,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他们的东西。】

大脑被空白的色彩侵占,源稚生极少体验的晕眩感袭来,手扶在作战桌的一侧。想要深呼吸却又感觉心肺都在剧烈颤抖着,心脏鼓动仿佛洪雷让男人几乎听不见外界任何的声音。

他无法以客观的态度分析方才的所有情报,但龙血残酷的本能在嘶吼着,告诉自己唯一已知的结论——

如果蛇形死侍彻底失控,并且是在底层开始向上涌去,而王将与龙王都在上层,那矢吹樱和藤丸立香...

将会彻底失去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想到这,男人以近乎失态的模样翻找着作战人员的手册。

背叛者的名字叫做樱井莲,二十八岁,是服役于蛇岐八家十数年的精英,从这样算起,他是从幼童时期便开始涉足混血种中也最为残酷的世界。

他从小在蛇岐八家长大,而源稚生也认识他,他们一起出过大规模的任务,是一个明明作为执行局精英,笑起来却总是带着羞涩的腼腆男人。

他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和妻子育有两个孩子,搬出了家族为他准备的员工宿舍,转而在东京买好了房子。

当然,这不是烂俗的背叛剧本,男人的妻子儿女都被家族保护着,不可能受到威胁。

那是一个多么干净的履历啊。

这是蛇岐八家和猛鬼众作战的转折点,自然不容怠慢,而作战人员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由作为执行局局长的源稚生亲自挑选的,衷心于蛇岐八家十数年的精英,不可能出现任何错漏!

当然,如果只是杀害了原本的成员又易容,又或者干脆对方从进入蛇岐八家开始就是猛鬼众的安排,那自然另当别论。

但要做到这种程度,猛鬼众到底需要渗透蛇岐八家到何种地步?

如果就连他都能欺骗,那蛇岐八家....

源稚生脑中一片空白,他从未被这么丑陋而绝望的真相刺痛双眼,他以恐慌和憎恶的眼神扫视着作战室内的所有人,仿佛面前的一切都成为他怀疑的对象。

他想看到谁会心虚,但令人发笑的是,全部人在看到那双亮的发颤的黄金瞳时都不免避开了视线。嗜血的王盘踞起自己遮蔽天日的身体,天漠金的太阳蕴育在双眼的竖瞳中,不怒自威。

那是皇帝的威严,不容任何亵渎,卑微的血脉让他们不仅避开了对视,甚至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想要下跪臣服,亲吻其鞋面的冲动,即便是在场作为前任执行局局长而指导作战的犬山贺也是面露冷汗。

除了一个人——

“还在犹豫什么!稚生!”

惊雷诈响,源稚生茫然地望向训斥他的人。

那是整个作战室唯一有资格训斥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直视他双眼却没有避开视线的人。

橘政宗,那是蛇岐八家的大家主,带领这个家族走到如今这般地位的功臣,这个家族必须也是唯一的支柱。

他愤怒得看着自己,眼睛里充斥着密布的血丝,以他不算高贵的血脉在自己面前连黄金瞳都无法点亮,但男人怒目圆瞪的狰狞姿态却是丝毫没有怯意藏在阴影之中。

橘政宗很少训斥他,更少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破口大骂,那是源稚生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那么生气,仿佛怒起的雄狮发出凶戾的吼声。

“武士愿意为了献出生命,大将又要盘踞后方待命吗!”

这和他一直以来的信仰与说辞相反,源稚生一直以为橘政宗喜欢的是日本人最爱的武士道精神。

手下一个接着一个去送,老大坐在自己的榻榻米上喝茶,不时露出思索和沉痛的神色。

等武士都送完了,被敌人切成生鱼片摆到自己的餐桌上,大将再怒吼一声切腹自尽,完成自己的救赎——好一个凄美又悲惨的武士。

充满着扭曲的上下阶级,绝对的尊卑关系,所有人都得为那唯一的王献上一切。

但此刻,橘政宗却在劝说着自己离开本营,去往那危险的战场。

违和的话让源稚生心中闪过刹那的犹豫,但他从不会怀疑橘政宗的言语,那仿佛是在男人宽厚的后背上推了一把。源稚生没有再犹豫,他快步拿起了刀,冲出会议室。

男人在暴雨中选择早就预备的车,在雨流不止的东京深夜撕出一条口子,向着东京塔飞驰而去。

雪亮的光撕破黑暗,悍马车身巨震,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疾驰,蛇岐八家执行部的车辆紧跟其后。橘政宗早就下令清理好了所有交通要道,没有人会阻止源稚生向东京塔驶去。

漆黑的悍马仿佛真的贯彻了他自身的名讳,深色的鬃毛是雨夜下高速划出的残影,路灯打在它身上泛出油亮的光,那真是如史诗传唱的那般摄人心魂的一匹彪悍野马。

野马狂飙,驶向那远处的灯塔。东京塔此刻火光通明,仿佛刺穿了东京这座城市的一把巨剑。

就像是诸神黄昏已经来临,黑色的巨龙啃断了世界的根基,浑身燃烧的苏尔特尔踏上这片土地,它的火焰的宛如浪潮,宛如层峦,它烧遍这个城市,又将破灭之枝刺入正中央的位置。

无数神明如飞蛾扑火般涌去,想要阻止那终焉的到来。

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

东京塔在颤抖,那是设计者在设计之初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意外。

三个怪物正在塔的几乎正中央碰撞厮杀,即便他们有意避开承重的高柱,却也让这座塔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痛。人类的科技结晶被肆意虐待蹂躏。

说到底,即便是龙类的三代种....没能够凝聚龙躯的情况下,又真的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吗?

但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愈演愈烈的战斗中,风间琉璃是越打越心惊。

双方的战斗看似势均力敌,甚至三人中轻身舞刀的他还更有剑客的潇洒风发,但作为当事人,他自然明白那违和感的正体。

藤丸立香的手套,还是没有被斩出裂痕。

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钛合金虽然是人类现今能够抵达的最坚硬的合金结构,虽然有着执行局堪称世界一流的技术加持,虽然有着炼金大师的矩阵演算,但终究不是炼金武器。

双方的差距是根源性的,就像翱翔于天的巨龙和匍匐于地的人类。

如果是正面相碰,不出十次就会破碎。

但现在,双方已经是成百上千次的碰撞,而且每一击都是两人的全力,也就是纯血龙类般的蛮力相撞。

在这种情况下还未断裂,只能说明一件事。

藤丸立香,把所有来自王将和自己的攻击都“架开”了,而不是“挡住”了。

这其中的差距自然巨大无比,前者几乎说明,她将风间琉璃的每一刀,王将的每一拳的轨迹都看破了!

他知道少女可以躲子弹,砍子弹,靠的是那破格的观察力。

而仔细想想,那观察力若是用在近身格斗上的话——

“差不多适应了。”

“...什么?”

突兀的声音回荡开来,即便是风间琉璃也不免迟疑。

但突然,头皮处传来的针扎刺痛,背后发麻地酸痒,男人几乎下意识地翻动手腕。

砰!!——

抽刀直挥,骤雨从窗外向室内打落,却掩盖不了刀芒的花火,樱红色的长刀掠过,掀起足以撕破耳膜的噪音爆响,但那巨响却又在半道停滞。

少女这次竟然不是以手按住刀,直接以寸拳的方式将其打到扬起。

血滴半空形成浑圆,风间琉璃看清了少女那通红的双眼。

这种高强度的战斗,已经是远远超出了一个混血种该有的身体上限,即便是皇级混血种,也是会困,会累,会受伤的,他们不可能一直处于高强度的战斗中。

三人的死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不超过十分钟,但消耗却远远大于三人分别屠干净猛鬼众又或者蛇岐八家的所有混血种作战部队!

而尤其是少女,其体力估计已经逼近极限。

王将和风间琉璃两人的配合几近完美,藤丸立香必须躲开风间琉璃大部分的攻击,只要有一刀砍深了就意味着战斗的结束,所以必须避着周旋。

而王将身体硬度又接近龙类,难以破防,每一次对拳都要竭尽全力,自然身体就会产生僵直,再添伤口。

这是无法破解的封闭循环,少女只能负隅顽抗,不然就是鱼死网破。

风间琉璃本以为对方的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而他也乐得其成,所以有意无意的配合着,而现在——

眼角溢出血滴,藤丸立香柔和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全神贯注,身体自然的形成了武术所需要的最佳架势,双方在几乎静止的时空中对视,然后迎来石破天惊的爆发!

那是从发力的侧面袭来的一击,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若是在正规的剑术对决中,这已经输了,因为这意味着被架开攻击的人和对方技术差距太过于悬殊,乃至刀的路线被完全看穿。

然而比赛可以中途举手弃权,这场厮杀却不会停止。

少女的动作又在这一瞬间回归那个古典拳击的起手式,看向倒飞而出的风间琉璃,目光如炬,燃着要烧尽天地的热炎。

其实这一招并不算正统,少女是从一位叫做玛尔达的英灵身上学到的雅各布手足。

最初的雅各布手足是摔跤技,甚至能将天使长压制在地,而少女从玛尔达手上学来的,却是古典拳击般的站桩式格斗法。

具体的内核姑且不论,表现形式的话....

就是如湍流般急促奔涌而来的重拳!

少女本来分立的双腿足面发力,身体核心瞬间绷紧又迎来爆发,竟然是保持着出拳的架势霎那间横移而过。

风间琉璃心生退意,但此时已经是避无可避,少女的移动并非是雅各布的手足,而是运用了八极拳的技巧!

脚尖稍向里扣,后腿绷直脚尖外展,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其面前。旋即——

手臂后拉,以身为弓,肘为弓弦,拳为箭矢。

——风暴降临了。

无数重拳化作连绵不绝的暴雨狂风倾泻而出,拳风地裂如接天狂潮般在风间琉璃的周身冲刷而过。

直拳,挑顶,蹉提,侧劈,圈挎,炮锤,肘落....

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

明明是延绵不绝的攻势,风间琉璃却更像是被瞬间轰飞至墙壁,背部紧贴东京塔内中央的螺旋支柱。

墙壁不断喷泄出碎裂的砖块,撕扯出干涸的裂口。

“跟我肘!——”

无数次拳碾压而过的裂痕开始攀升弥补整片墙区,成倍地扩散开来,形成更加骇目的蛛网!